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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旧文学 > 四野微澜 > 第64章 赌输了
 
  早上醒来,孟星澜没有急着起床。陆知辰差不多快好了,生活能自理,所以她就没什么要忙的事情。

  呆呆望着屋顶,她有些怠惰,没想好怎么面对陆知辰。昨夜可能受了风,睡了一夜反而觉得骨头疼得慌,完全没有好好休息过的感觉。再睡会吧,她劝自己,于是又阖上双眼假寐。如果运气好真的睡着了,就是个美好的回笼觉。

  迷迷糊糊中感觉到一条冷帕子搭在额头,孟星澜挣扎着想坐起来看看什么情况,哪想到头一歪又睡过去了。

  陆知辰焦急万分,炉子上煎着药,他就在厨房里走来走去,不大的地方没走几步就得换个方向,他也不嫌烦。

  孟星澜脸上冒出红疹,又发着烧昏睡不醒。

  “孟星澜,醒醒,起来喝药。”陆知辰一手把她抄起揽在怀里,一手端着药,已经放温,此时温度正好。

  孟星澜没有清醒,稀里糊涂配合着喝完药又躺下,人事不知。这情况比陆知辰发病时糟糕许多。

  陆知辰坐立难安,最怕的事情终于发生,孟星澜还是感染了痘疹。细算日子,离他们挤在地铺上过夜那晚刚好满五天。

  “天选之子……”陆知辰心中五味杂陈,眼前的这人太过古灵精怪,一会儿一个样子,他被耍得团团转。

  他学着孟星澜为他做的一切,笨拙地帮她宽衣擦身。擦过一遍后,狠狠把手巾扔进水盆,自言自语:“都这样了,你不嫁我还能嫁谁!嘴硬得要命!”骂着骂着又心疼起来,也许昨晚孟星澜已经发烧,才说了那些胡话。

  冬衣穿得厚,他平时没怎么意识到。现在孟星澜被子底下几乎未着寸缕,就算他闭着眼睛擦,也感受得到线条起伏。十七岁的少年血气方刚,越想越不能想,竟缓缓流下鼻血。

  陆知辰看她还昏睡着,自己出屋带上门,到屋后山林里疯狂纵跑跳跃,看到粗壮的树上去就是一掌,不大工夫还抓到只山鸡。他把山鸡拿绳子捆住扔到厨房里,自己仍旧在外头闲晃,终于感觉累了才回屋里坐着。

  他不想面对孟星澜,昨夜她说的话太过伤人,被子下的软香身体又太过诱人。可孟星澜生着病,又不能不管,此病凶险,万一,万一要是没抗住……像那个草席里裹着的小孩……陆知辰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像孟星澜这样矛盾的人,他不知该如何处置她,以往学的任何手段都用不上。孟星澜不哭不闹就把他打得一败涂地片甲不留,心智根本不像寻常女子,她太独特,他不知道该如何对待。

  “饿……”床上的孟星澜醒来觉得胃有些痛,想想大概是饿的,于是要求吃饭。

  陆知辰听她说一个字,便心软得不行,凑上来温言细语道:“你醒啦!除了饿还有哪里难受吗?”说着把她额头的手巾拿开,用手背试试额头温度。还好,不算烧得很厉害。

  孟星澜只当自己睡了个回笼觉,疑惑着反问:“应该有哪里不舒服吗?”说着伸手去推开额头上他的手。

  光溜溜的手臂伸出被窝,孟星澜眼睛发直,不可思议道:“你做了什么?”她拉起被子低头瞧一看,满脸震惊,赶紧把双手紧紧压在被面上,惊讶地不住大口吸气。

  “陆知辰,亏我把你当人看!”孟星澜闭上眼睛仔细搜索脑中记忆,可干干净净什么画面都没有。她干脆坐起身来,被子紧紧捂着胸口,歪过头狠狠盯住陆知辰。要是眼神能杀人,陆知辰已经被凌迟干净只剩骨架。

  “我不是人!行了罢!”陆知辰嘿嘿一笑,也不解释,将错就错多好玩。

  孟星澜的后背光溜溜暴露在空气中,几缕长发遮不住多少地方,不规则分布的红疹一览无余。陆知辰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他稳住声音说道:“你别慌,我跟你闹着玩呢。星澜,你看看自己的手臂,是不是有红疹?”

  孟星澜依言低头一看:“有!”她又掀开被子看自己前胸,果然生了不少红疹,感染痘疹无疑。

  她只短暂惊惶失措一下,立刻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她赌输了。她没有抗体。陆知辰不是她救的。原本用于救陆知辰的方法没效果,倒把自己搭了进去。

  孟星澜苦笑着摇头,平静接受事实。输了就是输了,愿赌服输。

  她伸手抓起中衣,边穿边说话:“陆知辰,我真的很饿,有吃的吗?”

  “有粥,我给你端过来。”陆知辰眼睛没离开过她的背,直到衣料完全覆上,才走去厨房端食物。

  一碗小米粥,炒了盘鸡蛋,还有两个桔子。他刚刚在山上摘的,野桔子还挺甜。

  孟星澜在吃饭前先道歉:“对不起,误会你了,你……挺是人的……”

  不提还好,这话一说,陆知辰气不打一处来:这么久了,她居然还觉得自己是个流氓。念及此处,他破罐破摔道:“我当然是人。不但是人,还是个男人!实话告诉你,我刚才流鼻血啦!”

  孟星澜低着头从他手上接过粥碗,镇定说道:“哦,那你不要吃桔子了,桔子容易上火。”

  这根本就不是桔子的事儿!

  陆知辰一手端着炒鸡蛋,一手拿桔子坐在床边伺候她吃饭,心里愤愤不平,怎么就算比脸皮厚,还是自己输?

  陆知辰看她胃口还好,心中放下大半,问她:“你觉得怎么样?”

  “还行。”必须多吃一些才有力气对抗病魔。

  “现在看起来比我那时好多了,应该能扛过去罢?”

  孟星澜咽下口中的粥,叹口气抬头看他:“每个人对病症的反应不一样,但病程和周期不会差太多。我尽量清醒,但说不定等会儿又高烧昏迷,你不要怕,我会没事的。”

  陆知辰如何不怕?他知道痘疹这个病会死人,早上孟星澜怎么都叫不醒的样子还在眼前,她要是再昏迷,他该怎么办?

  他想了想,说道:“你不是天选之人。”你果然又骗了我一次。

  孟星澜把最后一口粥喝完,毫无愧疚之色回答道:“确实不是,我想得太简单啦。不过你真的不用担心,我不会死的。”她没有危机感,没有那种濒死前想要抓住机会的紧张感。人的本能说不清道不明,但她相信自己。

  “你越不担心,我越担心。星澜,如果你高烧不退,我该怎么做?”

  “温水擦身,额头手巾勤换,其他也做不了什么,尽量多给我喝水。实在体温降不下来,把我扔在屋外山溪里。”孟星澜歉意一笑,“对不起,总是给你添麻烦。”

  可能发着烧的原因,她的脸白里透红,看起来更加娇美。

  陆知辰看得痴了,无奈一笑,说道:“可能上辈子我欠了你的罢,不知道是杀了你全家还是绑架了你一辈子。我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他越说越无奈,脸上笑容渐渐收起,愁云惨雾起来。

  “孟星澜……”他把碗筷都收了,又坐回床边,认真低头看她,声音压得很低:“你的名节被我毁了,以后只能嫁给我,知不知道?”

  又来了,孟星澜叹气不已,这个事情怎么永远没有尽头,为什么小流氓就不懂“放弃”二字怎么写!

  她尽量语气温柔地告诉陆知辰:“只要你不说出去,就没人知道。如果你说了,我爹定会杀了你。别怕,我会给你烧纸钱的。每年都烧!”

  陆知辰气得转身出门,不大结实的木门被他一掌推开,在寒风中吱吱呀呀响个不停。

  等到他外面胡乱撒气完毕后再回到屋里,惊讶发现孟星澜跪坐在床上,身体前倾弯曲,头抵着被面,这是个磕头谢罪的姿势。

  他大声问道:“你怎么啦?”

  孟星澜微微抬起头,双手捂着腹部,痛苦说道:“我……肚子疼!”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陆知辰略一思索,确实已近一月。这事他实在处理不来,当机立断帮孟星澜穿上所有能穿的,紧紧裹好,把她横抱着出门,骑马下山往小镇而去。

  顺京。景明侯府。

  孟执堂看过颍州来的飞鸽传书后,笑着跟林栖迟说话:“算算日子,这几日就该到顺京了。这孩子野了一趟,不知道懂事些没有。”

  林栖迟手捧茶杯却不喝,面有忧色道:“路途遥远,不知道蓁蓁有没有好好吃饭,这孩子吃东西太马虎。这趟回来不能再惯着她,要好好禁足到春天!”

  孟执堂疑惑望着他:“你要罚她?这话我说才对罢?倒是该操心一下其他事情了。”

  闻言,林栖迟一愣:“其他事情?”

  孟执堂笑得温柔:“你猜!”

  是了,等蓁蓁回来该给她过生辰啦!林栖迟笑道:“今年蓁蓁的生辰咱们去郊外宅子清清静静住几日,过了初五再回来可好?”

  “不是说这个。”孟执堂摇头。

  “该不会为了那日我恼了你,还生着气罢?”林栖迟不悦,大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

  孟执堂站到窗前,外头梅花开得正好,清芬扑鼻。他幽幽说道:“我看哪,蓁蓁就快要姓陆了……”

  林栖迟大惊:“不会罢?陆知辰?不是说护送一下么?”一连三问,显然从未往此处想过。

  孟执堂也不解释,盯着梅花,白雪盖不住梅花红艳,双色调和倒是相得益彰。

  最初的震惊过后,林栖迟思索再三,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蓁蓁在他心里还是个小孩子,怎么就被别家小子惦记上了呢?

  孟执堂转过身来,面目严峻说道:“你若不同意这桩婚事,我便不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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