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于家交好的李全林和吴云就不说了，直道这些小子胡闹，就连孙老太对着那一大把菜秧子都有几分心虚。
几个大人都让自家小孩赶紧把东西送回去，江学亭更是眉头直跳，恨不能抽了牛鞭来，大呼江澄在学堂越学越没个正形。
江澄冤枉啊，忙说是于家不要了的。
大人哪肯信，好好的菜秧怎么会不要呢？
江澄简直不知怎么说好了，自己随便接了点东西，怎么回来还有这么多问题，他都有些后悔当时没拒绝得干脆些了。
“真是阿元不要的，他们家的地都种满了，种不下了，就给我们了。贵宝和二毛也有。不信我叫阿元来，你们自己问？”
江有保对自己这个大孙子还是有几分了解的，真要是薅了骗了人的东西，不可能这么理直气壮。
就是宁愿挨一顿，也不会耐烦一直扯谎。
再说，都愿意让他们去打听了，看来八成还真是他说的那样。
只是，“咱家里菜不缺，你咋还要人家的？”
“夏，呃，阿元说，说他家的菜种子都是花了好多钱从县城里买回来的呢。种出来很好吃的，跟我们家里的菜不一样。”
江澄这么一说，伍老太和胡氏接过去仔细瞧了瞧，有些还真不太认得真切：“别说，你们几个小娃娃挖得还挺好，都挺全乎的，还知道带点泥。”
但这么一来，自家更不能要了呀，这么稀罕的东西，还花了钱买的种子，这怎么好白拿。
“咱们不要，阿元就要给他家鸡吃了，那不可惜了？我还想尝尝新鲜菜是啥味呢？奶，你就赶紧给我找块地种了吧？你告诉我种哪就成了，我自己会种。不过，以后我去学堂了，你们得给我看着，得浇水、拔草，别给我干死了啊……”江澄真觉得大人们太烦了，明明就一点小事，想要就收下不就行了吗？
哪有那么多为难的呢？
夏夏就不一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因为钱不钱的想这想那。
“哎哟，你们这些个小娃子家家的，出息了，玩着玩着都会自己种菜了？”胡杏巧点了自家儿子额头一下，嗔道。
“哼！种菜有啥难的，一看就明白了，傻子才不会。”江澄可不想被谁看扁。
“是，我孙子能不聪明吗？成吧，真是多出来的，收了也就收了。就在边上的菜地里让你爹给你划拉一块地方种。以后你不在屋里，奶保管给你管得好好的。咱们托铁蛋的福，到时也能尝口新鲜菜。”伍老太笑眯眯应了。
“娘，都没问清楚呢，你们也太惯着这孩子了。”江学亭还是觉着有点不对劲。
他不相信自家这个成天上山下河、疯得跟个捉不住的猴似的儿子能乖乖带村里的娃子去种什么地，说起来还一套一套的。
要是说其他娃子，在铁蛋这年纪，跟自家大人学过一点，会做些活计还挺正常的。
可自家就铁蛋这么一个孙子，家里劳力不少，从小就没让他跟着下过地，都是由着他在村里疯玩长大的。
让他静下来稍微做点什么，他就跟浑身沾了苍耳子一样，片刻都耐不住。
这能一下子就转了性子？
太古怪了！
“咱农家娃子，哪怕能读书，也不能忘了地里的本分。铁蛋自个儿愿意种菜是好事，就让他干吧。至于于家那边，昨儿铁蛋他姑不是还给带了些零嘴，你等会装点，让铁蛋捎给阿元那小娃。等下回阿长回来，这事我会问他的。娃子还小，地里的活计就是会一点，也懂不了太多，这挖都已经挖出来了，也不知耽搁多久了，再送回去，说不得也不好活了。”
江有保这个大家长一锤定音，再没人说什么反对意见。
确实铁蛋愿意干活，总比成天疯玩胡闹好。
江澄有模有样地跟在他爹后头学着在于家学来的种菜法子把这些菜都种好了。
江学亭看儿子连坑挖多深、两株之间隔多宽、每排隔多远这些心里都有成算，虽说算不上做得顶好，但都不是胡来的，而自己都只需要跟在旁边打打下手，他心里惊讶又欣慰。
不由觉得还是他爹的想法对。
儿子渐渐长大，真的慢慢懂事了。
就连杏巧都说，如今铁蛋的衣裳干净多了，再不用那么费劲洗了。
他也是瞧见，这孩子不跟以前那般，不把自己折腾成个泥猴就不归屋。
最让大家高兴的事，爹说铁蛋真对读书认字上心了，不用人提，自个儿就愿意捡起以前没学会的重新学，以后肯定会比他这个做爹的出息。
江澄种好菜跟家里人说一句暂时不饿，就拎上胡氏收拾的一包东西往贵宝家去了。
二毛那里不用他们操心，他们都说好了到时直接在于家汇合。
只贵宝这边，自己要是不来，贵宝说不得就出不了门。
他们心知肚明孙老太只喜欢江澄上门。
江澄过来的时候，孙老太果然笑眯眯就把人迎进去了，吃没吃饭，学上得咋样，各种嘘寒问暖，跟亲奶奶差不离了。
“你看你，来就来，还给孙奶奶带什么东西？”孙老太说着就准备接过江澄手里的纸包。
“这是要给阿元的，我爷说拿了人家的菜秧，也得给人家点东西。”江澄面无表情扭了下身子躲开了，甚至把东西往背后一藏。
“是，是吗？你看你家过得好，还能拿出些像样的东西来。像你孙奶奶家里，啥都没有，想拿也拿不出来。”孙老太脸色有些讪讪。
再没有东西，你家不是有鸡蛋吗？
江澄很想这么回一句。
鸡蛋在村里算得上金贵的东西了，他知道大人间相互走礼除了钱、糖和布，就是拿鸡蛋最多了。
贵宝有时候一天可是要吃好几个鸡蛋的，这事他们大家都知道。
所以，孙奶奶家里最不缺的就是鸡蛋。
听贵宝说，在他们屋里那箱子最上头，是有一个篮子专门给他放鸡蛋的。
这会儿孙奶奶说家里啥也拿不出来，还不是小气不想给？
不过，这都是大人们的事，他赶着出门也懒得管，到时候搅合起来又得半天。
大人们想做的事都能犹豫半天，不想做的事更能找一大堆理由，烦得很。
因此，他只含混应了，说来找贵宝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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