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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旧文学 > 凤流觞张若水 > 第10章
 
烛庸城夜宴后的清晨。景澜酣睡了一夜,一早起来精神百倍,伸着懒腰步入庭院,枝头紫白玉兰怒放如蝶,一派大好春意。发生了投毒之事,昨晚能高枕无忧的,怕是只有百毒不侵的她了。

“小澜!”景澜一回头,见衣着端庄的辛彩立于庭上,板着面孔,比素日严肃了不少。“师父,早啊。”景澜并未察觉她眉间的阴云,依旧甜笑似蜜,正是少女娇艳如春。“咳咳,”辛彩为了端出师父的威严,假咳着走下台阶,正色道,“昨晚之事我要好好跟你说说,你怎么那么莽撞,交给我金针引毒不就好了吗?这万一蚕蛊兽性大发,啃噬韩少侠的五脏六腑可如何是好?不仅没解毒,反而送了性命!”

景澜一听微微嘟嘴,有些委屈地说道:“这是我亲手养大的斑蚕,不会乱咬人的!”辛彩长舒一口气,道:“总之现在韩少侠保命便是万幸,昨晚我左思右想,决定今早去送药,你跟我一同去赔罪。”景澜一听这话便杏目大睁,绯红蓦地攀上双颊,微愠着说:“我救了他的性命,你反而要我去赔罪,我不去!”说罢,景澜竟然没好气地白了辛彩一眼。

辛彩被她的顶得有些尴尬,这也难怪,以景澜的年纪,不过是个单纯的小妹妹。辛彩顺了顺气,伸手慈爱地掸了掸景澜额前的齐眉留海,笑道:“苗疆奇术的确令人称奇,我只怕你控制不好罢了。说道底,师父还是疼惜你的。蚕蛊噬毒多而不少会伤及身体,韩少侠也余毒未消,你便与师父一同去为他送药,也连着认识青城派剑侠。回来之后好好跟我讲讲你这斑蚕蛊是如何饲养的,可好?”

景澜将眼波转了转,鼓了鼓香腮,看样子还余怒未消,有些委曲求全地说:“好吧好吧,既然师父都这样说了。”

巳时,青城派客厢。韩羽萧迷糊地眨了眨眼睛,试着抬起一只手,硬朗的指节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他挣扎着,吃力地撑着床榻坐了起来,环顾四周,剑眉轻轻皱起,一副浑然不知之态。张若水端了一碗水走进房间,一看师兄醒来便是大喜,连忙走了过来说道:“韩师兄,你终于醒了!”韩羽萧一副如坠云雾的样子,面带诧色地瞅着张若水,道:“我怎么了?身上没有力气……”

张若水差点扑到了他怀里,再次试了试他的额头,兴奋地说:“没事啦没事啦!”韩羽萧迷茫地睁着双眼。“昨晚你中毒昏迷,幸好景姑娘救了你,现在应该无碍了。”张若水目光流转,星光般的神采绽放在眼睛里。

这时,一位青城弟子领着一高一矮的两人走进了厢房,向韩羽萧一抱拳,道:“韩师兄,你醒了就太好了。回生谷的辛医侠和景姑娘来给师兄送药了。”张若水回头一见二人,连忙地起身抱拳行礼,道:“昨晚医侠救人之恩在下还未言谢,今日便送药,真是万分感谢,感谢!”景澜像只小兔子般从辛彩身后钻出来,巧笑莞尔,道:“该谢我的是韩少侠,你谢什么?”

张若水看着景澜对自己嫣然一笑,秋波流媚,心中更是惶恐,两道朝霞的颜色迅速攀上双颊,有些支吾地说:“若水、代、代师兄谢过景澜姑娘……”景澜蹦蹦跳跳地跑到张若水面前,眼波盈盈地盯着张若水,柔樱般的嘴唇弯的像是弦月,看得张若水目光躲闪,战战兢兢。

“哎,你就是青城剑侠?”景澜上下打量着张若水,这比其他青城弟子瘦弱许多的身板不免让她生疑,“你会剑术?那你一定会御剑飞行啰?师父说御剑飞行是青城派的独门绝技,可以操控长剑在空中来去自如。道法高深的道长,不只可以御剑,还能操控其他兵器,刀叉斧钺不在话下。你会吗?可以多载一个人吗?可以载我吗?”张若水被景澜这一连珠炮的问题问得晕头转向,只管愣愣地瞪着瞳孔,只回答了其中一个:“御剑、御剑飞行是本门奇术,但是需要深厚的内力,掌握之人只有首座前辈和入门较久的弟子。我、我不会……”

“小澜,你一下子问那么多,你要张少侠如何回答?”辛彩一挑嘴角,有些无奈地望着这个活泼的小妹妹。景澜回头瞥了一眼辛彩,顽皮地嘟了嘟嘴,而张若水则是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景澜的侧脸,眼中荡漾着春日暖阳般的颜色。

“辛姑娘不必叫我少侠,我自小学文,不曾习武。”

“啊?”景澜听后眉眼一低,神色蓦然一黯,“你连剑术都不会啊。”辛彩听她说话如此直白,又是在别门弟子面前,顿时尴尬得无地自容,向景澜招着手,道:“小澜,回来!”又转向张若水,一脸歉意地说道:“张小哥莫见怪,小澜来自苗疆,不太懂得中原的礼节,还请见谅。”又转向韩羽萧,道:“昨晚之事,劣徒做事莽撞,蚕蛊解毒之法甚是危险,在下代她赔罪了。”

张若水一听诚惶诚恐,连忙摇着手,说道:“不不不,是我们要向景姑娘道谢才是。”韩羽萧也虚弱地微笑着点头:“谢过景姑娘。”景澜恨了辛彩一眼,道:“看吧,师父,张小哥韩少侠都这样说。”

辛彩抽了抽嘴角,从袖中取出一只小瓶,递给张若水,道:“张小哥,这是黄连清心散,让韩少侠早晚服用,可以清除余毒。”说着,又取出一只小铁盒,道:“这是软玉膏,我担心蚕蛊啃噬过张公子的肌肤,让他早晚涂在耳上,可以加速伤口愈合。”张若水恭敬地收下药,彬彬有礼地道:“谢辛姑娘慷慨赠药,若水感激不尽,代师兄向二位道谢了。”“多谢了。”韩羽萧的精神还未恢复。

“哪里来这么多谢不谢的?你们中原人规矩真多!”景澜一脸嫌弃地嘟着荷花般粉嫩的唇瓣。

这样率真奔放的女子,张若水还是第一次见识。仿佛青城山与他以礼相待知书达理的师姐妹们,都不算是女子了。张若水不时瞟了几眼景澜,道:“景姑娘医术高超,蚕蛊解毒一定……是苗家绝技吧……”

景澜闻言笑靥如花,一脸骄傲地说道:“也算不得什么奇术,不过是养一堆蚕,每日喂一种毒药,喂够各种奇毒,最后剩下不死的那只蚕便是百毒不侵的斑蚕蛊。不过说来容易,要得一只斑蚕蛊,可是需要很大的耐心的!”

张若水听得仔细,偷偷抿嘴笑着,道:“那景姑娘一定废了不少气力吧。”景澜愣了愣,眼睛笑成了新月,憨憨得用手指刮了刮脸颊,道:“也不算吧,是我娘和我一起养的。”注视着少女妩媚如春的笑颜,张若水心头一震,心中暗思:“这样的姑娘,应当配一个英武非凡的少年侠士吧。可惜我手无缚鸡之力。”

“我一定要学剑术!”张若水暗暗发誓。

话分两头。中毒之事让欧阳枫辗转难眠,天边刚泛起鱼肚白,他便和衣而起,在空荡的烛庸城内四处巡视着。昨晚他连夜派人将烛庸城所有的木筷聚集起来,除了夜宴中的,其他的均是欧阳家原有的木筷。隐患已然消除,找不到凶手,欧阳枫还是忧心忡忡,夜宴的情况也不敢如实向欧阳毅汇报。欧阳枫拖着疲惫的步子,睡眼惺忪着,在宽阔的走廊上挪动着。蓦地,他想起了管理碗筷的杂事房,一下子竟来了精神,昂首阔步地向前走去。

杂事房旁,几个家丁早起收拾着碗筷,四周都是叮咚的木石相击之音。欧阳枫让他们都停了手,在他面前站成了一排。欧阳枫执剑将双手背在身后,正色道:“你们几人一直是负责收拾碗筷的,昨天可有可疑情况?”几个家丁面面相觑,都无不所措地摇了摇头。欧阳枫搬出了少主的威严,提高了声调,道:“此事事关重大,你们无法推脱责任,还不赶快想想,如实交代,否则拿你们几人问罪!”几个家丁露出一脸苦相,道:“少主,此事真的与小的无关啊。”其中一个倒是有些镇定,瞟了一眼欧阳枫,说道:“少主,我们是无辜的,你捉不到真凶,也不能冤枉好人呀。”

听到这样的顶撞之语,欧阳枫将眼睛一瞪,挑着眉头走到了那人面前。竟然是素日里最懦弱的一个小家丁,他平时看了威武的少主都是要绕道走的,因为不小心在欧阳枫面前打碎了一只碗就跪地求饶,所以欧阳枫对他还算有些印象。

不过,眼前的小家丁昂首挺胸,双眼毫不避忌地瞪着欧阳枫,瞪得欧阳枫自己也有些脊梁发凉。两人对视了半晌,欧阳枫蓦地倒退一步,举剑挡在身前,喝道:“你不是我烛庸城的人,你是谁!”此话一出,在场的家丁都是一番惊讶不语,不由自主地往后散开。而被剑指的小家丁泰然自若,缓缓将嘴角勾起。

小家丁从袖口迅速抽出一只匕首,照着欧阳枫便是疾风过劲草般强势袭来。欧阳枫英眉一震,也赶紧拔剑抽离剑鞘,侧身躲开刀尖,长剑撩起,顺着小家丁的鼻梁划过。小家丁扑了个空,踉跄地往前走了三步,转身一脸邪笑地盯着欧阳枫,那荡漾着恶意的眼神,绝对不是昔日唯唯诺诺的小仆役!撩过的长剑,划破了他的面皮,连着他脸上的皮肤也划破了。小家丁索性将人皮面具一扯,原本的鼠眼变成了一双晶莹的大眼,瘦削鼻梁上还新添着一道血痕。

“莫非,你,就是天颜阁之人?你来我烛庸城有何目的?”欧阳枫咬牙切齿,想道这就是搅乱夜宴的罪魁祸首无疑了。“哼!”那人眼睛一白,轻哼一声,并不作答。欧阳枫急火攻心,厉喝一声,抄起长剑便杀气腾腾地劈砍而来。那人并不张皇,斜挑嘴唇笑得妖异,小巧匕首紧攒在手,丝毫不惧欧阳枫的凛冽长剑。而就在欧阳枫身后,几个衣着艳丽的男子花蝴蝶一般腾空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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