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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旧文学 > 岂能长少年 > 第三十二章 十一月
 
  “何似啊,你数学137,”陆青临把卷子递给何似,“我还是需要你给我再讲讲圆锥曲线那里,不然我距离上130遥遥无期了。”
  听着陆青临的话,何似放下手里的笔,接过自己卷子,大概扫了一眼,又拿来了陆青临的卷子,“我看看。”
  “我方法有问题吗?我就是先设的方程啊,但我带进去就是解不出来。”
  “那你设直线了,要是这个直线斜率不存在也不是不行,你要这是这么设就得分情况。”
  “老师上课没分情况啊。”
  “老师是这么设的......”
  几道题,大半截自习课就过去了,庄文澈还没有从历史老师的办公室出来。
  陆青临看了眼墙上的表,“这才十一月初啊,先是老庄,现在又是柯总,何似你可得好好的......”
  “放心!”
  ......
  “哈哈哈,终于周六了!”
  柯处安老早就会宿舍开始收拾东西,这两天来,难得见他真正开心的笑一次。
  “怎么了?这么开心?”
  “我想好了,我给赵羽佟织一个那个毛茸茸的包包,我在网上看到的,那么可爱的东西,没有那个女生会不喜欢的。”
  说着,柯处安还拍了拍胸脯,脖子伸过来,朝庄文澈挑了挑眉,“我买的东西到了。”
  走过小区的门口的快递驿站,柯处安犹豫了一会,决定还是明天下午去学校的时候取,免得被他妈妈看见,又会是一场血战。
  他进门的时候,蒋楠应该是刚刚下班回家,在厨房洗着菜。
  柯处安望了眼她的背影,扎着低马尾,裹着围裙,穿着拖鞋,时不时用手锤一锤酸痛的脖子或者腰,和去公司在职场上完全是两个样子。
  “妈,我回来了。”声音小小的,蒋楠应该没有听到,柯处安又叫了一声,她才回过头来,开心的望着他。
  可是这样的笑容,柯处安一周只能见一次,一次短短几秒。
  他回了房间锁了门,看着被蒋楠打扫的一尘不染的卧室,他说不上是感激还是压抑。
  随手拉开抽屉,取出放在里面的周记,书页间的头发不见了,他知道蒋楠在打扫他卧室的同时,顺带将他所有的东西全部重新看了一遍。
  一周她有六天的时间,足够她看出来他的房间多了什么,少了什么。
  他自嘲式的笑了笑,放下书包,取出笔,在那个本子上写着蒋楠想看到的那些话,他不知道这样是为了取悦蒋楠还是为了安慰自己。
  只是这样,可以让蒋楠开心一点,蒋楠开心了,说不定可以放过他一点。
  “安安,吃饭了。”
  熟练的合上本子,走出去,把饭端出来,放到饭桌上,摆好碗筷,为蒋楠拉出椅子。
  这些都是一套再熟悉不过的流程。
  “妈妈跟你说的话你有没有放心上?”
  又要开始了,柯处安心想。
  “嗯。”
  “嗯什么?那你这几天有没有好好学习,我那天下午给你打电话,我希望我说的话能起作用,你看看你这几次月考考的成绩,怎么都直接出年纪前十了,你说说怎么能退步这么大?”
  柯处安没有接话,他只是低着头,嚼着放进嘴里的饭菜,饭菜不算难吃,可惜难以下咽。
  “你要好好反省的......”蒋楠也没有管他搭不搭话,只是自顾自继续说着自己没有说完的话。
  而柯处安吃饭的动作一遍遍机械的重复着。
  说实话,柯处安其实没有怎么听进去蒋楠到底说了些什么,不过也不需要仔细听,那些说辞,他都已经听了好几年了。
  原本想着高中住校之后就可以逃离蒋楠的控制了,结果他和蒋楠之间的距离一步步加大着蒋楠对他的控制欲。
  从每两天一次的电话到每天,甚至一天几次,因此他也习惯了将手机关机。
  “妈妈一个人把你带大不容易......”
  这句话出口后,柯处安放下筷子,“我吃完了,我要去洗澡了。”说着起身将碗筷端回到厨房,转身一副奔赴下一个战场的感觉。
  花洒的水一刻不停的朝他头上往下浇着,但这并不可以使他冷静下来,只有没有止境的压抑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柯嘉诚,就是他父亲,这周结婚了,蒋楠或许不甘心,给他打电话,应该是喝醉了,朝他放肆的发泄着情绪,比现在花洒上往下流着的水还要汹涌。
  一遍遍朝他咒骂着那个在他记忆中几乎没有什么身影的男人,诉说着这么多年来她一个人带着自己的难处......
  没有同情,他只是对这个女人的害怕不断加深着,他想挣好多好多钱,然后全部给蒋楠,让她过上他所能想象的最好的生活。
  然后逃离她,越远越好......
  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压力,让他早就已经分不清楚他对蒋楠还有没有亲情了。
  他回想着那晚坐在躺在楼顶,看着没有一颗星星的天空,吹着不知道那个方向来的冷风,他的脑袋里面只有一个想法,只要一个转身,自己就解脱了,就再也不需要听蒋楠没日没夜无休止的唠叨,无休止的宣泄。
  比起孩子,他更像是一个垃圾桶。
  如果那晚庄文澈和陆青临两个人没有上到楼顶来,疯了一样地喊他,他现在都不知道已经在什么地方了。
  他羡慕极了那俩个小子,他拼了命的融入他们的圈子,试图在他们的圈子里面找寻可以找得到的快乐。
  “安安,今天怎么洗了这么久?”
  蒋楠的声音将他拽回了现实,他关掉花洒,“好了。”
  他坐在桌子上,还没有坐在宿舍的桌子前自在。蒋楠给他端了一杯热牛奶,“你再看一个小时的书,十一点准时睡觉,今天周六,就不要熬太晚了。你可得给我争口气,你爸找的那个女人的孩子学习可没你一半好。”
  “妈,你能不能别说了,我要写作业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一个人这些年拉扯你容易吗?你就不能替妈妈想想吗?你爸就不是个好东西,当年把咋俩丢下,你现在才多大就已经不听话了......”
  “哦......”
  所有的争吵都会是以他的妥协来结束。
  第二天下午,他趁着蒋楠洗澡偷偷背着书包去取了快递,然后跑到公交车站,回了学校。
  来的时候,庄文澈意外的来的特别早。
  “老庄,你今天来的怎么这么早?”
  “陆青临他把爸今天公司有个会,就老早送他过来了,我就是个蹭车的。”
  “哦哦。”
  “你怎么来这么早?”
  “我为了早早取到快递。”说着将取到的快递掏出来,在庄文澈眼前晃悠了几下。
  “那你昨天下午回去不就可以取嘛。”
  柯处安脸上的笑停了一下,不过立刻又恢复了,“要你管。”
  上周的事情柯处安将其渐渐放到了一边,每天晚上回来都会织上半个小时的包包。
  快递到的时候还送了一个香囊,那个香囊柯处安为了防止香味在送到的时候没有香味了,包在袋子里面,让庄文澈和柯处安两个人闻都不闻一下。
  “柯总,你至于嘛,我就好奇看一下,又不会抢走。”庄文澈实在受不了柯处安像盯贼一样看着他了,“亏你一个学理的,竟然觉得包住香味就不会丢。”
  “你管好自己。”柯处安通常会这么说。
  第二天早上,庄文澈那种看不到誓死不罢休的精神促使他早早起床,视图看看那个小子藏着的香囊,结果下床的声音惊动了正在做噩梦的柯处安。
  柯处安一个坐起,吓得庄文澈最后一个梯子踩空,狠狠摔在了地上。
  他就这样捂着屁股走进食堂,再走进教室,嘴里还一刻不停的说着自己再也不要做这种缺德事了,主要还没做,报应都来了。
  不过走进去正要和何似他们说这件事的时候,发现何似头上裹着纱布。
  “何似!你头怎么了?怎么回事,还包着纱布。”庄文澈也许也是一激动忘了自己刚刚伤的是屁股,把书包扔到桌子上就打算坐下来。
  结果屁股刚刚挨到凳子,就弹了起来,然后又狼狈的捂着屁股回来了。
  “你说我,你屁股怎么了?”何似和陆青临两人实在没忍住,就笑了起来。
  “长话短说,今天下床不小心摔了一跤。你呢?”
  “我这周给沈骆补课的时候,他爸妈不知道为什么吵起来了,沈太太一气之下就随手抄了个东西扔,没想到就砸到这个刚进来的我的头上了。”
  “严重吗?”
  “没什么大问题,不过我感觉他们可能要搬家了还是什么,我这次也没有见到沈骆,估计我的工作不保了。”
  这才是最令人头疼的。
  “你现在手里钱还多嘛?你原因特殊,学校会给你点优惠政策的啊。”
  “学杂费可能交的少了,每学期会有补贴,但是还是勉勉强强的......”何似皱了皱眉头,学习的事情已经够费神的了,现在还有生活上的事情。
  虽然奶奶不让她操心,不过她实在不想因为自己让奶奶这么累,本来都已经是该享福的年纪了。
  “那现在怎么办?”
  “走一步算一步吧。”何似挤出了一个微笑,“文综测试是今天下午还是明天?”
  “明天吧......”庄文澈去翻自己记事的小本。
  “就是明天,今天语文。”陆青临接道。
  眼看着距离高考一步一步的靠近,日子却一天比一天想象的难了。
  十一月也越过了中旬,朝着尾声走去,他们也开始期待今年的第一场雪,逐渐飘下来或大或小的雪花,或许可以为难免黯淡的高三生活添些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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