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向东身子一怔，落在林浅浅唇上的吻愈发狂乱了。
他开始撕咬着林浅浅的唇舌，不是太大力，但也能感觉到痛。
林浅浅莫名地兴奋起来，她喜欢这种陆向东给她造成的疼痛，似乎只要再痛一点，更痛一点，她就能忘记了陆向东那些时有时无的好，忘记自己，还爱着陆向东。再痛一点吧，更痛一点吧，让这些痛，将我对你的感情统统淹没，让疼痛像海浪，卷走一切。
陆向东，我不要再爱你了。
你让我感觉到疲惫。
我每一天都感到穷途末路，看不到希望，生怕某一天一醒来，就又被你关在了小小的房间里，哪里也不能去，又或者被你扔在了大街上，你冷漠地告诉我，一切都结束了，我再也没有了丝毫的利用价值。
我每一分钟每一秒钟都在担心着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
我受不了了。
我以为，恨能抵消爱，可是，为什么我在知道了你是骗我的时候，我不会恨你呢，为什么，我只是感到心痛，比我不爱我的时候，还要痛上千百倍。
可我不能承认，我不能承认啊，一旦我承认了，我的生活里，便会被这种疼痛铺天盖地地遮盖。我不能活在这样的世界中，所以我告诉方缜，告诉曲绍安，告诉我自己，我要报复。
我要恨你。
那种疯狂而丑陋的情绪，会稍稍将我心里的痛苦减少。
林浅浅的眼神里，看不见丝毫的理智。
她和陆向东犹如两头绝望的野兽一样，相互撕咬着。林浅浅不知道陆向东在想什么，可她总是感觉到，他和自己一样，也在走投无路地挣扎着。他在做着自己不知道的困兽之斗。
林浅浅有些涩然地笑了，看来，醉了的人是她。
陆向东永远不可能会将自己困起来，他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地万兽之王，和她不一样。和她不一样……
狂热的吻，渐渐停息下来。
陆向东的唇，微微抽离了一点，但还是贴在了林浅浅的唇上，只要他略微一低头，就又能够再次肆意地品尝着林浅浅唇间的美好。可他没有，他只是这样贴在她的唇瓣间，低头看着她，声音沙哑，带着被情欲灼烧后的喑然，听上去性感极了，“林浅浅，你爱我吗？”
爱？
林浅浅被这个字从迷乱中惊醒过来，似乎是在她睡熟的时候，屋顶落下了雨，淋湿了她，冷冷的，让她不得不从漫长的梦境中苏醒过来。她睁开眼来，正巧坠进了陆向东的眼眸，“你喝醉了，陆向东。”
“你爱我吗？”陆向东喝醉酒之后，有些孩子气，他不依不饶地问道。
林浅浅有些疑惑，陆向东的样子，看上去有些不太正常。她很少听见陆向东将爱这种字眼挂在嘴边，她甚至以为，在陆向东心里，是没有这个词的。林浅浅一直都这样坚信着，可她的脑海里，总是不断地窜出在很久之前，她在方缜的家里找到陆向东，他抱着自己，坐在他的腿上，从身后将自己圈在了他的胸膛。
他的呼吸落在她的耳边。
她紧张得不敢动弹，只是听见了他用缓慢而低沉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轻声说道，林浅浅，我爱你。
那个时候，他说了，她也就信了。
那个时候，一切都还没有开始。她喜欢的男生就那样抱着他，告诉她，他爱她。
那个时候，一切都还充满希望。他说的每一句话，她都牢牢地记在了心底。一直到后来，这些话渐渐变成了尖锐的长针，刺进了她的心间，她也舍不得扔掉。总觉得，再忍一忍，那些疼痛就会过去的。
林浅浅看着陆向东。
不仅仅是醉酒的现在，仔细想来，陆向东这段时间都显得不太正常。
他明明每天都对自己笑，可他整个人都迅速地削瘦下去，英俊的脸颊因为这种瘦削，而显得更加英挺。下巴的弧度越发明显，像是刀锋一样，看在眼里，割在心上。他的胡茬乱糟糟地覆盖在下颌，似乎是他没有心力打理，只是胡乱地刮了几下就作罢。
就连陆向东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恍惚间，林浅浅脑袋里浮现出了过往的一些片段，那些没有丝毫头绪的片段里，陆向东或是阴沉着脸，或是冷笑不已，又或是温情脉脉，但不管什么时候，他的眼神都是那种野兽般的锐利，一往无前。
而现在，这只野兽仿佛困了，倦了一般。
林浅浅的沉默，陆向东全数看在眼里。
他的额头抵在了林浅浅的额上，有些有力，让林浅浅感到了微微的疼痛，不过就是这种疼痛，让她还保持着最后的清醒。陆向东的手，加大了力气，“林浅浅，为什么……你不高兴……你不是想要做操盘手吗，你做到了，为什么，你还是不高兴……”
陆向东的问题刀子一样地扎进了林浅浅的心里。
她勉勉强强地挤出了一个笑容，“哪有，今天晚上，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谢谢你，陆向东。”
“骗子。”陆向东不容分说地打断了她的话。像是为了惩罚林浅浅一样，他张嘴就在她的唇上重重咬了一口，才又松开了她，“你说谎。”
林浅浅咬紧了唇，唇边的血腥味倒流进了嘴里，有些奇怪。
陆向东更紧地搂紧了林浅浅，他像是恨不得要将林浅浅塞进自己的身体里面一样，“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林浅浅身子一怔，抬起眼皮来，静静地望着陆向东。
陆向东的表情不知怎么的，变得有些陌生，以至于林浅浅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只觉得，那个神情，如同烙铁一样，落在了她的心上。而一直到很久之后，林浅浅才明白过来，那真的是烙铁。
因为从那之后，她再也没有忘记过陆向东此时望着她的神情。
犹如夏日快要坠落的夕阳一般，厚重，深沉。
见林浅浅抬头，陆向东微微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在林浅浅的眼睛上面轻轻扫了过去，“你有事情，可以跟我说。我说过了，你要的，我都会给你。”
林浅浅心里的潮水不断地徘徊荡漾着，她不知为何，觉得愤怒。
她受够了这样，陆向东说的每一个字，做的每一个动作，总是带着无穷无尽的暧昧，他使尽浑身解数想要让自己爱上他，心甘情愿地供他利用。而她又身心疲惫不甘不愿地试图挣扎，逃脱他的沼泽地。
林浅浅累了。
她的嘴角浮起了一抹古怪的笑意，带着淡淡的冷意与疏离，甚至还有一点点的悲伤。
这样的笑容，让陆向东沉迷的眼神里微微闪过了一抹冷静，以及不安。
林浅浅贴着陆向东的身子，一字一顿，缓慢又清晰地说到，“我要你的心，你肯给我吗？”
黑夜，弥漫着腐朽的酒味。
林浅浅说话的尾音，滑落进了无尽的黑暗之中，再也寻不到丝毫的痕迹。就像是投入了汪洋大海的小石子，连波涛都没有惊起，就消失在了视线之中，再也找不到丝毫存在过的痕迹。
林浅浅的心，随着石子一起，沉到了海底。
她冷淡地收回了自己抱着陆向东的手，向上游移到了他的胸前，学着他曾经说话的表情，淡淡地道，“可惜我没有你那么狠，不然的话，我也会将你的心从这里挖出来，血淋淋地握在手上，看看它，到底会不会痛。”
会不会，像我一样，痛得每天晚上都无法入睡。
陆向东的沉默，让黑暗变得更加浓重。
林浅浅叹了口气，收回了自己的手。只是她刚一动，手腕就被陆向东滚烫的手紧紧抓住。她诧异地抬起头来，看着陆向东，正巧对上了他幽黑深邃看不见深度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她。
陆向东看着她，半晌，点了点头，“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林浅浅，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话音未落，林浅浅已经狠狠地扑到了他的身前，胳膊缠绕着他的后颈，压下了他的头，比刚才更加狂烈地吻住了他的嘴唇。
她像是完完全全失去了理智一样，不给陆向东丝毫反应过来的机会，疯狂地撕扯着他身上的衣服，衬衫的纽扣滚落在了地上，砸在了脚边。林浅浅已经管不了自己的动作有多粗鲁或是暴力了，她啃噬着陆向东的唇，嘴里隐约有铁锈的味道。
林浅浅的嘴里模糊不清，痛苦又决绝地低吼着，“抱我……陆向东……抱我……”
陆向东的脸色出奇地红了起来，他僵硬地抱住了林浅浅的身子，看上去还完全没有从林浅浅突如其来的激情中回过神来。
林浅浅将他的衣服扯落下来，扔在了地上，又飞快地脱下了自己的衣服。
但林浅浅和陆向东之间，从来都是陆向东主动，她没有一次这样吻过他，到了半途，林浅浅就不知道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做了。然而，陆向东在她的热情之下，反而是变成了一根木头，呆呆的，怔怔地看着她，像是傻了一般。
林浅浅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一掌拍在了他的头上。
她一定是疯了。
林浅浅心里抽搐一般地痛着，她不明白，为什么她要和陆向东走到这一步，她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是那么迫切地想要将这个自己深爱的男人推向万丈深渊。林浅浅已经分不清楚自己在想些什么了，她只想要抱紧陆向东。
至少，在那一天来临之前，都要用力地抱紧他。
林浅浅不想要自己在离开之后再回头来看，才发现，她连和自己爱的人疯狂一次的时间都没有。
她没有掩饰自己对陆向东的渴望，爱一个人，就是恨不得要将他的一切都融入到自己的身体里面。林浅浅从来没有告诉过陆向东，每一次他抱着自己的时候，自己的心跳都像是要停止了一样。恨不得时间就此停住，然后两人醒来的时候，都已经是白发苍苍。
不用经历感情的淡薄，不用经历彼此的猜疑伤害，不用经历谁的背叛谁的任性。他们就这样抱着，在一片安详中，不知不觉地老去。
然而没有。
他们不可避免地走着所有人都会走向的那些悲欢离合，爱恨情仇。
林浅浅这样直接的邀请根本不用说第二次，陆向东身子一颤，眼底重新回复了神彩，他猛地抱起了林浅浅，大步朝着房间里面走去，将她扔在了沙发上，高大的身子，不客气地压了下去。
两个人，似乎在对比着谁更痛苦，更不安，更挣扎，更难受。
林浅浅被他压下身下，身上重重的压力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陆向东的重量时刻提醒着她，这不是梦，他们还在一起。
等她气喘吁吁地趴在陆向东的怀中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亮了起来。
林浅浅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陆向东的神色，出乎她意料的是，她竟然没有在陆向东的脸色找到丝毫嘲笑的意思。
陆向东搂着她，静静地注视着她的脸庞，那样子，看上去似乎永远也看不够似的。
但是林浅浅清楚地看见了他眼底还未散去的醉意。
林浅浅咬紧了下唇，她想要说点什么，来缓解这种沉默的气氛，但一开口，才发现，自己不经头脑说出的话只是让气氛变得更加诡异起来，“陆向东，你爱我吗？”
陆向东挑了挑眉，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如果十二月二十三，你还在我身边的话，我就告诉你。”
“十二月二十三？”林浅浅不明所以地抬起了眼。
陆向东笑了出来，“嗯，你的生日。”
林浅浅的心，不受控制地高悬起来。她望着陆向东半天没有说话，淡淡的呼吸缠绕在陆向东的脸颊。
她像是接近了一个巨大而诱人的秘密一般，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林浅浅望着陆向东，声音里带着激情过后的沙哑，竭力镇定地轻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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