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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旧文学 > 清风寒秋 > 第二百二十九章 风尘挽歌64
 
“你知道汐汀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吗?”她看着他,脑中不停地闪过一些东西,“她心里的人,是承宇吗?”

“为什么这样问?”宁子宸低声道,“我倒是见过他们一起时的模样,汐汀她的确是很依恋承宇。”

“那她今日为何要帮轩儿挡剑?那些人将轩儿当成承宇来刺杀,若不是汐汀,只怕现在躺在床上的人就是轩儿了……”她拧着眉回想着一些东西,“早上拜佛的时候,我叫她为承宇祈愿,可是她竟然什么愿望都想不到,她心里的人,真的是承宇吗?”

宁子宸皱着眉头看着她,惊道:“你的意思是,汐汀她……”

“我不知道。”飘落摇头道:“我只是觉得,她心里对轩儿,不会没有一点感情。她为他挡剑,就像是一种本能,发自内心的本能一样。”

宁子宸沉默着没有说话。她还不知道汐汀的孩子是被承轩设计打掉的,她也不知道汐汀对承轩的恨。在这样决绝的恨里,可能存在爱吗?他蓦地想起什么:“落儿,你恨过我吗?”

飘落怔了怔,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思索了良久,还是点头道:“曾经,很恨你,你让我心如死灰。”

宁子宸内心苦涩不已,却也感慨万千:“爱恨交织吗?”

飘落回头去想那段日子,也已经平静了许多,淡淡道:“不知道。有很多恨,可是我找不到爱的痕迹,甚至一度怀疑,是不是还有爱存在,是不是该有爱存在。”

被恨蒙蔽了的爱?宁子宸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逐渐清晰起来,看着飘落道:“可是实际上,是有爱的,对不对?”

飘落静静看着他:“你找到你要的答案了吗?你的意思是,汐汀,她恨轩儿?她为什么恨轩儿?”

宁子宸无法将那样不堪的事实说与她听,只是摇了摇头:“他们之间,实在是太过复杂,我也不是很清楚……你不要想太多。”

飘落拉住他的手,目光盈盈:“我们该告诉轩儿吗?我看见他好痛苦,可是方才我还是叫他忘了她,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轩儿能忘掉吗?他会痛苦一辈子吗?”

宁子宸心头亦是一片混乱,想想承宇,又想想承轩,一时之间只觉得错综复杂,无奈道:“你不要太担心了,为了腹中的孩子,不准操心,不准瞎想,要好好休息听到没有?”

飘落依旧不放心:“那轩儿怎么办?”

宁子宸低声叹了口气:“落儿,那是汐汀自己的选择,我们都不是她,她心里究竟是怎样的,我们根本不能确定。况且,承宇待她,亦是一片真心,她若是倾心交付,又有什么疑问?”

“不是,不是的。”飘落喃喃道,“若她心里的人,原本是轩儿,那对轩儿来说,岂不是太不公平?”

“落儿!”宁子宸从未见过她这样,知道她是真的担忧,真的心疼承轩,伸手将她揽进怀里,“这是他们自己的感情,你交给他们自己处理,不会有事的,一切都会好的。”

而此时此刻,守在汐汀身边的皇帝还是寸步不离。服了天山雪莲之后,似乎真的有了起色,她的呼吸终于不再那么微弱,只是脸上的苍白依旧丝毫未见好转。

他静静看着她,伸出手去为她擦去额头上的冷汗,手久久停留在她的脸上不愿意放下,良久,低声道:“汀儿,告诉我,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为什么要说喜欢的人是我,为什么心甘情愿委身于我,许下承诺之后,却又连两人之间的恩爱有多深都没有信心?相爱的人原本应当是心意相通,为什么你却不懂得我渴望归于平淡的心,反而希望我成为千古一帝?曾经要求我为孩子报仇,将那人绳之于法,却又为什么拼死为他挡去今日那一剑?

他很迷茫。她心里有自己吗?可是之前的种种,譬如看见自己躺在小舟之上的时候,那一瞬间的失神,譬如以为他理所应当的会水,都让他越来越不自信——那些,分明是不属于他的。可是,没有吗?那为何,夜夜交颈缠绵,她永远像一个幸福的小女人一样?又是为何,她在梦中唤的是自己的名字?

他觉得自己从未这般慌乱迷惘过。因为慌乱而迷惘,因为迷惘,又忍不住慌乱。一切的一切,却都是因为她。

“皇上,慕容将军求见!”门外忽然响起了通传声,他方才回过神来,起身走到门口,慕容寒烟正站在门外看着他:“末将参见皇上。那些南诏刺客,除了肖天霖和他的手下冷夜,都已经抓住了。”

皇帝淡淡点了点头:“有劳将军。对了,你不是应该在京城,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寒烟低头道:“末将在两日前接到密报,方才知道这件事情,来不及禀报皇上,便只能匆匆带兵日夜兼程赶过来,只可惜还是迟了一步。绾婕妤她……”

“将军不必自责,若非将军及时赶到,后果方才不堪设想。”皇帝疲累不堪,揉了揉额头,道,“近几日行宫的安全就托付给将军了,待到绾婕妤伤势稳定,就启程返京。”

“轩儿的婚事,要不要暂且缓一缓?真的要让他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子吗?”晚上,飘落躺在宁子宸臂弯中,终究还是放不下,抬起眼来看着他。

宁子宸皱着眉头看着她:“不是说好不想了吗,怎么还想着?回头累着了,伤到腹中的孩子怎么办?”

飘落看着他,眼神中带着不满:“只有这个才是你的孩子吗?轩儿不是你的孩子吗?为什么你总是这么不在乎的样子?”她说完,翻过了身子,将那只受伤的手放在枕边,背对着他睡着。

宁子宸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觉得身心俱疲。他怎么能让她知道自己所要操心的事情?承轩曾经犯下那样大的错误,被皇帝所原谅,如今在这样剪不断理还乱的情形下,他要怎么做,才算是有帮助?

他本想翻身睡去,又觉得实在是不舒服,还是习惯了拥她在怀中睡觉。不甘心的磨了磨手掌,忽然又想到她现在怀了孩子,顿时如大彻大悟一般,立刻就翻过身从后面抱住她。

“别碰我。”她的声音有些不耐烦,身子缩了缩。

宁子宸无奈的苦笑,都说怀孕的女子脾气变化大,他以前没怎么经历过,现在才算体会到了。他没有缩回手,依旧抱着她,低声道:“我们有多少年没有闹过别扭了?”

飘落怔了怔,没有说话。

“难不成还要因为这次的事情闹上一回?”他继续道,“这么多年,我在想什么难道你还能不知道吗?怎么这次这么糊涂,为着这样的事情就要与我冷战?”

“我只觉得你不在乎轩儿。”飘落淡淡道。

“我怎么会不在乎轩儿?我是太在乎你啊!”宁子宸贴近她,“忘了太医怎么嘱咐的?在这个年岁怀上孩子本就不稳当,加上你身子从来就虚,我不想让你操心,这也有错吗?”

飘落顿了顿:“你就会找好听的理由来哄人。”

“天地良心,我说的都是真话。”他认真的样子让她撇了撇嘴,他笑了笑又道,“再说了,就算我哄人,还不是只哄你。”

这样的甜言蜜语,说了将近二十年,他也不嫌烦!飘落无奈的瞪了他一眼,心中却还是欢喜的,只是又想到了承轩:“那婚事呢?怎么办?”

宁子宸思索了片刻,道:“还是让轩儿自己做主吧,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自己已经该有自己的打算了。”

她偎进他怀中,低声叹道:“我又何尝不知道?我只是怕,他太会打算,委屈了自己也毫不在意。”

没想到第二天早上,宁承轩早早就来向他们请安,也提到了婚事的打算,道:“婚期已近在眼前,儿子担心长途跋涉会让娘亲受累,不如我们早日启程,在路上放慢速度,娘亲也不会太辛苦。”

飘落讶然的看着他:“轩儿,你的意思是,婚事如期举办吗?”

宁承轩点头:“儿子已经想好了,娘亲不用担心。”

宁子宸轻轻握了握飘落的手,然后松开,走上前来:“好,你既然想好了,就跟我一起去向你皇兄禀明,即日启程。”

父子俩一同走出房门,宁子宸在前,头也不回的道:“真的想好了?你可知,汐汀还没有稳定下来,她是为了救你受的伤,你不想问清楚吗?”

“不想了。”宁承轩的声音冷冷淡淡的传上来,“无论是因为什么,都不重要,反正不会是因为她心里有我。”顿了顿,似是有些不甘心,还是自我安慰似的道:“就算她是因为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感情而救我,那又怎么样?她不是已经是皇兄的女人了吗?”话刚说完,自己都忍不住嘲笑自己,简直就是白日做梦。他都已经将她伤成那样了,怎么还能指望她心里有他?

宁子宸顿了顿,点头道:“好,你能想得通最好。”

见到了皇帝,宁子宸说明来意,皇帝深深看了宁承轩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如此,二叔和婶婶一路顺风,好生照顾婶婶。”

宁承轩听着他们说话,忍了又忍,终于还是站了出来:“我能去看看她吗?最后一次。”

皇帝脸上僵了僵,没有拒绝,因为没办法拒绝,他找不到任何理由来拒绝。他让他进去了,自己坐在外间,想起林景盈来找他时对他描述的情景。

他知道她肯定有夸大的成分,她说他们两人站在那里,不顾礼义廉耻的亲吻,一次又一次。他知道肯定有假,但却能肯定的是,承轩真的吻了她。那她呢?不知道她作何反应?承轩脸上的那道伤,是不是就是她给的回应?

如果是,皇帝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感到高兴,她还是糊涂的吗?还不清楚自己的心到底是怎么想的吗?

他没有信心,对自己毫无信心,也对她毫无信心。这也是他,为什么不能拒绝宁承轩的理由。如果她心里的人,是承轩,那他凭什么阻止承轩去见她?

此时此刻,宁承轩却只是站在汐汀的床边,盯着她依旧苍白的脸色和额头上涔涔的汗水,只觉得心痛如绞,沉默了半晌,终于还是什么多没说,什么都没做,转过身就要离开。

而就在此时,躺在床上的她却突然发出了轻微的声音:“求你……放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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