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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旧文学 > 五浊恶世 > 第40章 心事
 
“干……干什么……”

“容哥!”沈博渊深情道,“你千万不要误会,我心里一直有你!我现在虽然多了一位哥,但我也没忘记你!你永远是我第一大哥!”

池唯容鸡皮疙瘩掉一地:“你随意。”

“哎!哎!”沈博渊连连点头,随后又道:“那个……妄哥,我对你的尽皆很感兴趣,可否借小弟看一看?”

虚妄大方的把剑递给他:“喏,看吧。”

“谢妄哥!谢妄哥!对了!妄哥,还有一件事……”

“又怎么了?”

“你之前答应我给我修龙啸天的,还算数不?”

“你不是说你自己能修?”

“不一样!你现在是我妄哥了,你修的比较香!”

“算了算了,你拿过来吧。”

沈博渊屁颠颠儿地就把龙啸天放进了虚妄的乾坤袋,然后心满意足地蹲旁边儿捣鼓尽皆去了。

“这孩子,傲娇是傲娇,怎么还有点傻乎乎的?”虚妄看着他直摇头,“这傻劲儿,实在是跟他老二的位置不相配啊。”

池唯容瞟了沈博渊一眼:“他跟他爹不是一路人。”

“你看他爹那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虚妄嗤笑,“奉自家最大的对手为崇拜对象,我要是他爹,我也能气死。”

“救命啊!!”

他们正说着,远处忽然传来呼救声,池唯容和虚妄刚要动身,沈博渊却过来一把按住虚妄。

“有妖气,但不是什么大妖,我好久没跟容哥并肩作战了,妄哥你刚刚打过那么多场比赛,就好好歇着,我跟容哥去就行。”

虚妄也感觉察到了妖气不重,确实不是什么大妖,于是也就随他们去了,自己坐着歇歇倒也不错。

这小妖也是倒霉,偏偏遇上了比武大会历年的第一和第二,别说没吃着他抓的人,连他自己怎么死的都没明白。

两人将妖除了就回头去找虚妄他们,沈博渊忽然拽拽池唯容。

“容哥,我有个问题很好奇。”

“说。”

“你每年比赛都是第一,妄哥也比我厉害,若是……”他搓搓手,“若是你跟妄哥打一场,谁会赢啊?”

池唯容温和的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这个问题,永远不会有答案,因为,自己永远不会与他为敌,若是真有迫不得已的一天,他定是输家。

池唯容曾经刚刚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也挣扎过,甚至因此鄙视过自己龌龊的思想,心里钉了无数根“他是我师弟”的警醒针,日日夜夜抓耳挠腮,心烦意乱,辗转反侧,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去下院,见到虚妄也是躲躲闪闪,差点让虚妄以为他自己犯了什么大错,可怜兮兮地追着他小心翼翼地哄着。

后来他自己也实在看不过去,不忍心看着虚妄这小心翼翼的样子,只好强压心绪翻腾和慌乱无措,尽力以往常的样子待他。

在他又持续挣扎了一段时间,发现那东西越挣扎反而越蹦越欢后,池唯容终于坦然地接受了自己对师弟有肖想这个事实。

“算了,我认命。”他那时心道。

他郑重决定与躁动的那个自己和平相处,不过在不知道会不会给对方带来困扰的前提下,他不打算把自己的心情宣之于口。

虚妄现在好好的在他身边,就够了,虚妄将来做什么决定,去哪,都随他开心他愿意,若是他独身一辈子,就护他一辈子,若是……若是他将来成婚生子……

想到这里,池唯容的心一下堵住了,如鲠在喉,不愿面对,不想深思,他甚至感到血液都在倒流,心脏跟着狂跳,带着莫名的恐惧,但他明白,即使再不愿意,这也是他必须面对的现实,他深深的呼吸几口,努力让自己平静,继而狠狠心,做出了他伟大而慎重的决定:

若他成家,就护他全家一辈子!

他做了无数种设想,早早做好了大义凛然地去孤独终老准备,唯独,不敢去触碰,他心底最渴望的那种可能。

沈博渊见池唯容没有正面回答,只给了他一抹神秘的笑,心里只叹到:“高手果然都是高深莫测啊!”不由得更加钦佩。

“高深莫测”的池唯容与沈博渊继续往前走,远远地便看见那一抹黑色挺拔的身影,由于刚才的万千思绪,此时突然见了那思绪里的人,一时不免心虚,他没忍住低头不自在地干咳了两声,再抬眼望去,他才发现,黑色身影对面还站着一抹桃红色身影,定睛一看,是个水灵灵的姑娘,此时正笑意盈盈的跟虚妄说着些什么,而虚妄也颇为开心的回应着。

池唯容顿时炸了毛,一股无名火从脚底直窜头顶,心里暗骂一声:“这小崽子!真要给我成个家么?!”

池唯容加快了脚步,刚刚言之凿凿“护他全家一辈子”的伟大言论统统抛诸脑后,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虚妄面前,一把拎起他的后衣领就往回拽,虚妄这边正聊得开心,被这动静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池唯容拉开了好几步远。

“哎哎哎!我正跟人家指路呢!”虚妄委屈道。

你指个毛!

我护个毛!

这是池唯容内心的怒吼,然而池家根深蒂固的教养使他也只能在内心怒吼,硬是忍着没有脱口而出,他定了定神,清了清嗓子,义正辞严道:“大庭广众的跟个姑娘说说笑笑,成何体统?我池家不要脸面的吗?”

虚妄听得一愣,疑惑地看向池唯容,心道:这语气……怎么这么像池老爷?而且池家好像也没不准跟姑娘说笑这一条规定啊?

然而想归想,一向在外人面前温和有礼的池唯容此时正阴沉沉地黑着脸,饶是虚妄再疑惑再心宽也发现了此时大少爷浑身上下冒着的不爽与怒意,反驳的话硬生生地卡在喉咙里,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此人此时不能惹。

池唯容自顾自说完,又自顾自转身就走,这位池公子现在阴晴不定,内心纠结无比。他知道他不应该限制虚妄与别人交流,特别是跟漂亮姑娘,这个年纪的男子大都是这样的,遇到个有缘人,然后顺理成章地成家立业,他阻止一次,还能次次阻止吗?这样对虚妄公平吗?但他就是忍不住,海潮失控奔涌般忍不住,他觉得心里一头狂暴的狮子已挣脱牢笼,他压不住斥不退,只能任由他狂暴。

“是该多念念清心咒了。”他心道。

经此一役,虚妄一战成名,池翰正文式向天下公开宣布破例收下院的虚妄为徒,由于他在赛场上的出色表现,并无人不服,从此虚妄便是天下皆知,名正言顺的池家尚阁弟子。

公开成为池家弟子后,虚妄也正常跟着其他弟子共同出委托、斩妖除魔等,一开始他只是跟着其他带队弟子做辅助,不过由于他表现突出,不久后就已经能独立带队了。

且只要虚妄带队的案子,和池唯容带队一样,总是事半功倍,整个队伍效率大幅度提升,虚妄一时在江湖上名声大噪。

再者,若是一件案子同时有池唯容和虚妄,那更是不得了,光听着就已令各路妖魔鬼怪闻风丧胆,有些消息灵通的妖魔一听是他两一起来,自己就先飞快地溜之大吉了。

话说江湖上不知是谁给他们取了个称号,名曰“浊世双枭”。

这日,“浊世双枭”刚办完一个案子,正和这家女主人在交代后续注意事项、以及如何驱邪避鬼等事宜的时候,听闻家里闹鬼的男主人才从外面回来,他一回来赶忙先进屋里看了一圈,发现没有太多财产损失后才从屋里出来,不痛不痒地问了女主人一句:“你没事吧?”

女主人微点头,男主人就又进屋去忙别的了,江寻雅看得懵,忍不住问了一句:“姐姐,这是您相公?”

女主人嗯了声,又道:“他一向这样。”

江寻雅又多嘴了一句:“他关注的点是不是不太对?”

池唯容一眼瞟过去,江寻雅立马闭了最,他又转头跟女主人打招呼:“失礼了。”

女主人却笑着摇摇头,不甚在意的模样,看了看不知在忙些什么的丈夫,回头对江寻雅道:“妹妹,我知你想说什么,我们看起来不太相爱对不对?”

江寻雅没好意思点头,只尴尬笑笑,女主人又道:“妹妹,我看跟你有缘,姐姐是过来人,姐姐劝你,以后一定要尽量和自己最爱的人成婚。”

“尽量?不是一定要和爱的人才能成婚吗?”

女主人笑了下,道:“你还是太小了,你知道吗?其实很多人最后都没能和最爱的人成婚。”

“为什么?”

“有的是因为明明相爱,却因为各种现实原因没能在一起,有的……只你爱他,他不爱你,现实原因也许还有克服的可能,只有他不爱你,是怎样都没办法的。”

女主人此言一出,众人忽然脸色各异,一向淡然自若的池唯容也细微变了脸,他垂下眼眸,不敢往旁边看一眼。

虚妄看着有点懵,略微疑惑地歪了歪头,他似乎被这句话击中了内心某处,被撞得一阵慌,但又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为何而来,总之,这话他听了后极其不爽,甚至心里有点堵,但他还是硬忍住了特别想看一眼池唯容的冲动。

江寻雅试探着问道:“听姐姐您的意思,您和您成婚的这位……”她犹豫着道,“不够……相爱?”

“怎么说呢。”女主人倒是挺坦然,“就真的,只是合适吧,搭伙过日子而已。”

“那您心中,可是有……”江寻雅小心翼翼地问道,“还没忘记的人?”

“不能算没忘记,也不能算忘记。”女主人苦笑了下,道:“这样的人,就像一根扎在心里的针,以为只占了一小块地方,却总是刺得你又痒又痛,渐渐的,它会化成触不可及的幻想,时常游走在你的回忆里、梦里,但你知道那只是幻想,你也知道你和后来遇到的人,会再说喜欢,再说爱,知道他对你好,你也要对他好,可心里的这根针,依旧在,到最后才发现,我们,不过是被那幻想抛弃的相依为命。”

江寻雅和虚妄听得似懂非懂,只有池唯容彻彻底底听懂了,他跟着苦笑了下,不易觉察地轻叹了口气。

女主人轻轻拍了拍江寻雅手臂,语重心长道:“妹妹,记住,在有选择的情况下,一定要和自己最爱的人成婚,若你们是相爱的,哪怕遇到些困难,也要坚定在一起的信念。”

“好名字,锦绣温柔,与江姑娘气质极相配!”

“以前照顾我娘的时候我经常处理这些,姑娘的寻常事罢了。”

“不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有辱江姑娘的名声!”

庆忌的声音忽然就窜进了她耳朵,她傻傻地笑了一下,突然又愣怔了,她猛地一拍自己脑袋:“进水啦?!”

女人住却意会地笑了:“妹妹,抓住眼前人。”

虚妄更懵了,池唯容脸色更差了。

回程的路上“浊世双枭”异常地略沉默,两人各有心思。

还是虚妄先开了口:“若是我,心里有这根针,还有念想,就不会找下一个,宁愿孤身一辈子。”

池唯容沉默片刻,才轻声又小心地问道:“你……有吗?”他顿了顿,“这根针。”

虚妄脑袋有些空白,习惯性地答道:“啊?没有。”

池唯容声音有些沉:“没有吗?”

虚妄心不在焉:“什么?”

池唯容忽然笑了,抬起头看向虚妄,道:“我说,我也是。”

临近上元佳节,众人都在忙着准备过节,上元节在修真界是拜天神的节日,是比新年更隆重的节日。节前人情世故诸类事务繁忙,作为池家少爷的池唯容早出晚归,已经好几日不见踪影了,不过偶尔他早上空闲些,就会熬一锅桃胶银耳雪梨羹温在房内,晚上回来必然已是空锅。

虚妄也没闲着,今年他突发奇想,准备趁着上元佳节送个礼物给池唯容,至于送什么,他思来想去纠结了半天,决定用自己打造兵器的拿手绝活,亲手做一把短刀送给池唯容。

做好决定后他便一头扎进他的兵器库,开始废寝忘食地铸造,至此后一段时日的池家,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浊世双枭”愣是一个也见不着了。

虚妄日日夜夜精雕细琢,总算打磨得差不多了,还差最后一个步骤,刻字。

他打算把刻字分为两面,一面刻上短刀的名字,至于另一面,他想着这把刀是专门送给池唯容的,所以决定在这面刻上池唯容的名字。

可是,在最后刻名字的阶段他陷入了纠结。

刻“池唯容”不行,全名多傻啊!刻“唯容”也不行,太矫情!刻“池”更不行,池家那么多人姓池,不特别!刻“容”还是不行,不够…不够什么呢?管它呢,反正容就是不够好!

那就只剩下“唯”字了,就刻“唯”,多好!就它了!

突然一个仿佛预谋已久的声音窜进他心里:

承认吧!唯还有唯一的意思!

虚妄猛地站起来,用手在空气中乱挥一通,嘴里还不闲着:“走走走!什么唯一不唯一的!乱说!乱说!唯就是阿唯的唯!就是个名字!”

明明空无一人,也不知在反驳谁。

喊完一通后,虚妄对自己找的借口非常满意,拿起短刀,开始认认真真刻“唯”字。

上元节当日,池家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不过池家并不统一举办拜神仪式,池家所有弟子想回家的回家,想留下的留下,各人可以回自己家按照自家的习俗祭拜天神,也可以单独按自己想要的方式祭拜。

临近傍晚,池唯容总算在自家现了身,不过他还没和虚妄见上,这个时辰,他是回来参加家宴的,按照规矩,池家的家宴尚阁和下院是分开的。

虚妄早早就把短刀揣在怀里,就等着找个时机去送礼。下院没有统一祭拜仪式,都是大家一起吃个饭,之后各人想怎么拜怎么拜,可池家自家人不同,他们有自己的一套祭拜仪式,要先走仪式,然后才开饭。

酉时过半,虚妄已和林叔他们吃完了饭,他估摸着池唯容那边仪式应该才刚结束,要见池唯容,估计还得再等上一个时辰,可他坐不住了,那把短刀仿佛在他怀里发烫,烫得他想立马拿出来就给池唯容送去。

但当然是不行的,他抓耳挠腮了半天,实在觉得难熬,于是,他隐匿了自身所有气息,悄悄摸去了尚阁。

他摸到池家办家宴的明膳堂,翻上了对面的屋顶,观察了一番,池唯容他们果然才刚开始用膳,他往屋顶一蹲,百无聊赖地开始抠瓦片。

抠着抠着,他目光就盯上了端坐在案几边的池唯容,好些天不见,他似乎是瘦了些。

“忙归忙,怎么也不知道多吃点饭。”他自言自语道。

池唯容优雅地夹菜、优雅地吃饭、优雅地和长辈交谈。

蹲屋顶的虚妄:“唉!可怜哪,在自家吃个饭还要这么端坐着。”

池唯容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

虚妄:“看吧看吧,这破酒他只抿了一小口,一定没我买的酌一壶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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