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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旧文学 > 陆寒光肖哲野 > 第88章 是我扎的吧
 
肖霖没有因此而感动,反而有点气愤:“这不成。你在他妈妈的棺材前也是这么保证的!当时,别说他妈妈的冤魂了,那么多人还看着你呢,到最后你是怎么做的?两个孩子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你还不清楚吗?”

这倒是真的,如果没有这个失败的父亲,陆寒光现在,绝不会和肖哲野在一起。肖哲野是个再好不过的Alpha和结婚对象,这一点,他是无法否认的。但是,选喜欢的恩人做对象,和选喜欢的人做对象——只是多了一个字而已,却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陆寒光本可以做一个充满爱的Omega,像肖妈妈一样。但是现在,他只能做一个偏激的、浑身是刺,充满攻击性的Omega,从破碎的单亲家庭中走出来,父亲家暴,母亲自杀,这些都是他无法逃开的背景,是他人身上被打下的标签。

甚至还要花别人挣的钱,做别人的跟宠,仰人鼻息,寄人篱下。

哪怕陆先生当初,能稍微控制一点自己的脾气,也好。

然而陆先生沉默半天,却还是坚持:“不行,这些话我只能私底下说。不管怎样,我永远都是寒光的爸爸,如果我真的高兴去闹一闹,相信总有人支持我的。”

肖霖急得要上火:“你怎么能拿这种事来威胁孩子?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从小到大,除了拿点臭钱,供一家三口吃点喝点,你就没有尽过其他父亲的责任。你还是我以前认识的陆知行吗?”

“我给他吃给他穿,没有把他饿死在外头,这就是我父亲的责任!老肖,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步步高升,在单位里只要坐着使唤人就行,再讲究什么父亲的责任,丈夫的体贴。把你属于Alpha的多余的精力都耗费在这种东西上面!”

陆知行拄着拐杖,步步逼近,每说一句话,他就要深吸一口气,好像连肺部,带着整个人都是在颤的。最后,他成功走到一家三口面前,压低声音,告诉肖霖:“我还是以前的陆知行,只不过,你从一开始就看错了人。”

后者惊得倒退了一步。肖哲野却没被吓到,反手将陆寒光揽到身后,满脸防备。

这哪里是父亲的责任?这是真实的人间才对。

算了,就算那些事他不能解决,至少现在,得先学会面对他爸吧?陆寒光恨不得学电视剧里的人,拉货之前先朝手上呸两口,再搓搓手,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变得有力气些。

但是那不可能,一点都不文雅。

所以他只是在内心吐了两口,然后站出来,站到肖哲野前头去:“叔叔,我爸终究是我爸,这句话是您自己先说的。所以我今天才会站在这儿,等着和我爸商量。”

肖霖喊了下他的名字,神色犹豫,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陆寒光立刻举起手,打断他:“暂时先这样吧!我们就去肖哲野那个房间说话,真有什么事,我会喊你们的。”

他们确实没有别的办法。

父子俩转身进了房间。老小区的格局都挺小的,这屋子里还得放其他的家具。两个人一进去,立刻衬出了空间的狭窄,完全不能拉开足够长的距离,同时也就意味着——不够安全。

陆寒光的心在砰砰乱跳,紧张过头了,但不能表现在脸上。看到他爸还拄着拐杖,他便伸出手,去拉肖哲野平常打游戏的那个椅子:“先坐着吧,站着不好说话。”

陆知行却始终保持着那点距离,只是拿眼睛瞥了下椅子,目光冷极:“我就不坐了。这是小野打游戏的时候坐的椅子吧?”

说完,他又去看陆寒光。后者就像被触到了脑子里某根致命的神经,肩膀下意识抽动一下,差点就带着整个人往后拐。陆寒光难以形容那种感觉,大概就像膝跳反射,无需大脑思考,人就会自己跳起来,规避风险。

陆寒光试图挽回自己的失态,或者就假装身体只是没事抽一下:“对,他打游戏坐的。你找我进来要说什么?我今天本来只想说说去申城的事。”

“如果只说这件事,我没必要把你叫进来。”说着他便举起拐杖,稍微用健全的那条左腿撑了一下子,用拐杖点点椅子跟前,又赶紧放回去支撑住身体,“你坐吧,我还是喜欢站着。儿子,我把你叫进来,是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的。”

陆寒光立刻打断他:“这个道歉晚了,已经没用了。死的人听不见,活着的人,比如我,也不乐意听。你就当你最后再执着一次,别搞什么后悔不后悔的戏码,行吗?”

陆寒光是真的不想听。刚出事的时候他对陆先生充满怨恨,包括到刚才进这个门,两个人站在椅子旁边为止,他都是有点惧怕的。但是现在,居然只剩下尴尬。

当他试图提起的时候,陆寒光就尴尬得要命,只想喊停。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陆知行叹了口气,从兜里摸出一张银行卡:“既然你觉得这些都是废话,那我们就说正事。这是我这么多年攒下的钱,都给你。我这爸当得是挺废的,供不起这个家,害你们一起省吃俭用,一天舒心日子都没过过。这点钱在大城市可能也用不了几年,但也算我的一份心意吧!”

他试图把银行卡塞给陆寒光,后者没接,反而笑了下:“不用,不管省吃俭用还是大鱼大肉,日子不都是一样的过?没什么好愧疚的。什么样的人过什么样的日子,这点我清楚,而且,我也上大学了,就算不出这个事,按父母的责任,您也最多再给我四年生活费吧?”

陆知行的卡就这样捏在手上,眼神闪了闪。他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最多只有一种老实人剖白心迹突然被打断的尴尬,也许还有点可怜。所以陆寒光也没法猜出他在想什么。

陆寒光只知道,他一定要拒绝这笔钱。

可能现在花肖家的钱真的不太好,自怨自艾觉得寄人篱下,父亲的钱明显是应该给他的,反正陆家就他这一个孩子——这些都是他必须面对的事实。但是,都不行,这些都不能成为他接下这笔钱的理由。

只要这张卡还摆在面前,陆寒光就会情不自禁想起他妈曾经过的那些日子,黑暗的每一天。躺在病床上要吃的那个只有几块钱的鸡蛋饼,最后却没有吃到。陆寒光本来还想塞在冰箱里,又怕肖家人觉得膈应,最后只能默默扔掉,只留Y,X,D,J。下那封绝笔信。

那是她人生中最后一个愿望,一个渺小的,近在眼前的愿望。

现在早就被清洁工扔掉,在垃圾堆里变成一堆细菌的食物了吧?谁会在乎呢,就是一个被扔到垃圾桶里的鸡蛋饼而已,不知道主人是谁,居然一口都没啃过,有点奇怪呢!

陆寒光想想都要笑起来了。

陆知行再次问他:“你确定不要?就算我现在不是你爸,只是个成年人,我也希望你聪明一点,听我一句劝。这是肖家,不是你家,别人正大光明娶回来的儿媳妇都不一定受待见,何况是我们这种家庭。”

陆寒光还沉浸在坚决这种情绪中,忍不住在心里夸赞起自己的决定实在是太明智,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爸的语气已经有些不对劲了。

“真的不用。我说过,就算不出事,你接下来要给的也就是四年生活费。四年以后,我就会找到工作。而且他们也说了吧,肖哲野去就是为了打游戏的,这也是我的愿望,离开这里,去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大城市,那里有更好的天地,这些我都实现了。这个钱,你自己留着,你的腿也受伤了,以后肯定会遇到很多麻烦。”

“我这腿……”陆知行低头看上一眼,眉头也在同时皱了起来:“是我回家不小心摔的。医生让我多锻炼,以后说不定能好。”

陆寒光也低头看。

他和陆知行并不是完全的面对面,角度还是会偏一点。所以他很轻易地就看到了后方那道长长的疤,像条蜈蚣,蜿蜒着缠了半个脚踝。缝针的痕迹,大概就是蜈蚣的爪子。

“是我当时扎的吧?”陆寒光揭穿得毫不犹豫。

这种谎言,真的没必要。他爸当时就被送医院了,家里那么多天都没人回来过,恐怕在医院折腾了不少时间。这伤,还不知道怎么算呢!

毕竟是亲儿子扎的,单位再怎么仁慈,也没必要帮忙垫付医药费,最多放他一阵子的病假。关键这事,警察局那边一心只想着保护陆寒光这个孩子,给判成了正当防卫。

陆行知才是行凶者。

真奇怪,正义就这么来了,可这能叫正义吗?陆寒光是弄不清楚的。

陆行知又看了下自己的脚,面色阴沉:“你当时下手是真的挺狠,一刀就把我的脚脖子给划开了,根本止不住血。可能也是我先狠的,吓到你了。比那些用命打架的都要狠。医生说,脚脖子里的筋被切断了,我这只脚还能走,但不能用力了。所以,我能用一只脚,换你的原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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