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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旧文学 > 和恶魔一起旅行 > 第86章 86.
 
是夜, 在夏卡老人那帮忙造了一天金属的温山眠,卷着一身热火黑油味,离开了山谷, 去到了针峰附近。

他的木船还停留在那里。

一起从夏卡老人那出来的佛伦无声地载了他一程。

这次夏卡的造雾机, 需要把整艘渡轮都拆掉, 连带着夏卡过去打造的金属隧道一起。

最后把所有材料拿下来,环绕近乎整个摩斯塔达群岛, 并且最终将主机器设置在山谷之中。

关于这件事,摩斯塔达人最初其实是反对的。

尤其是以佛伦为主的高山居民,他们打从骨子里就厌恶金属。

不仅仅是七百年前, 和金属人类那一战的原因。

还因为摩斯塔达人认为,七百年前的天崩地裂,就是金属造成的。

也就是说,七百年前和金属人类的那一仗,在摩斯塔达人看来, 就是金属人类将自己的土地弄坏之后,再来入侵他们的土地。

这种种原因根种之下, 才导致了摩斯塔达人对金属以及异乡人的双重厌恶。

既然他们认为是金属导致的天崩地裂,自然不愿意金属出现在自己的土地上。

可如今辗转左右, 却发现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要么失去云雾,完全同外界接轨。

最终毋庸置疑, 他们会被金属人类同化--想在绿色草地上搭建金属何其容易, 远比在金属土地上种出花来要容易一万倍。

要么, 就是接受金属造雾机的保护。

让金属环绕他们的岛屿,并再度回到曾经与世隔绝的状态。

这两种选择,谁也不知道最终导向结果会是什么样子。

只知道不管是哪一种,在一定程度上, 其实都算是与金属结合。

而摩斯塔达人在种种考量之下,则最终沉默地选择了第二种。

做出这个选择之后,以佛伦为首的棕鸟战士们都变得沉默了许多。

即便在夜里巡逻时也趋向于无声,或许是在内心消化这一变化吧。

而不同人有不同的烦恼。

温山眠也坐在自己的那艘木船前,抬头望着头顶的星月。

星月之下,便是直指天空的主桅,以及随风飘扬的薄布。

温山眠还记得,这薄布刚被造出来时,阿方索高兴地举着一根竖木,在海岸边乱跑,给他看薄布随风吹起的样子。

那场景仿佛还在昨日,而今日的温山眠却是不能再搭乘这艘船只走了。

这船靠在针峰附近的时间太长,已经有不少长毛兔钻进了甲板里侧,把里面当窝,也有白雪在上面积攒下薄薄一层的痕迹。

浸在水中的尾舵伴随越深的冬,渐渐结了冰,同冰固定在一起,也许来年会化开吧。

至于船上的白头草和冰草,则大概率是动物们活动时带上去的。

连带着他自己打造的阳台也歪斜了下来。

总而言之,一段时间下来,这船早就不再像当初同他出海时那番崭新的样子了。

而他也将要将这艘船留在这里。

大角鹿群明天便会开始迁徙,而夏卡老人也让他到了东南岸便一路继续向前走。

这也就意味着,今夜也许是他最后一夜同这艘船呆在一块了。

不知道他走了之后,这艘船会变成什么样,就这么一直靠在针峰旁边,渐渐腐朽吗?

还是会被摩斯塔达人重新丢入大海,变成一艘废船呢?

“会一直留在这里的。”里木塔抱着长毛兔,朝木船的方向走来时,是这么说的。

在摩斯塔达足足半个月之后,温山眠的语言适应能力越来越好,不复杂的话,渐渐能听懂了。

而他竟然也教会了里木塔很多通用语,尤其是“巴尔干”、“越川”。

“夏卡爷爷说,云雾机完成之后,虽然不像以前一样,自带制造幻觉的效果,但他会在机器中间,安装一些很奇怪的声音系统。”这种复杂的话,里木塔还是需要借助手脚来表达。

“这种声音系统会给人制造出,云雾里有怪物的幻觉,迫使他们离开。”

就好像北海空鲸那铺天盖地的嗡鸣声一样。

浓雾里的巨兽,不管在什么时代都会引起人的恐惧。

“也就是说,也许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你都会是我们这里唯一的异乡人。”

“所以我们会把这艘船留下,就当做一个纪念吧。”

也或许,他们能通过这艘船,告诉他们的下一代,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总之,有了这次神明云雾消失、滋蓝鸟出问题的经历,摩斯塔达人内心必然知道,自己不能再那么依赖雾气了。

也许在神鸟过来接他们之前,他们会被迫同外界接轨一次也不一定。

夏卡的云雾机,比起完全将他们保护起来,更像是给予了摩斯塔达一个缓冲期,不让他们措手不及地面对突如其来的开放。

“哥哥你说,等到那时,我们的岛上会不会迎来认识你的朋友呢?”

里木塔歪着头,脸颊上两道白纹,笑吟吟地看着温山眠。

不知是不是温山眠的错觉,他在岛屿上半个多月,竟总觉得里木塔长大了一些。

“萨提亚族长有和你说过,希望你把我们写进记录本里了吗?迎接其他异乡人总觉得很奇怪,但如果是接待你的朋友的话,就觉得亲切多了。”

温山眠回头看去,想了想,说:“说过,但我还没有写。”

里木塔眨眼:“为什么?”

“我想先出去帮你们看看,现在的这个世界,对摩斯塔达来说算不算危险。”

里木塔理解了一下,才有些绕口地说:“算危险会是什么样,不算危险,又会是什么样?”

温山眠看了面前这艘巴尔干船很长时间,最终下定决心,在空中画了个圈,回答说:“不管算不算危险,我都会再来摩斯塔达一次的。”

他答应了李奶奶会回到越川,等到那时,要同奶奶说一说他一路的见闻。

也答应了李爷有空再去巴尔干看看,等到了巴尔干,自然少不了去海湾瞧瞧那红瞎子。

而如果这一切都做了的话,再来一趟摩斯塔达又有什么关系呢?

尤其是温山眠现在已经确定了,不是“有空”,而是他日后必定会再去巴尔干。

他得告诉在巴尔干的朋友,他们共同打造的那艘船曾经在海上给予了他多少庇护。

也得告诉阿方索,他最终造出来的船真的横渡了大海。

说不定还得同孙老太聊一聊,她所认为的杀生者。

他现在就很想念这一路过来所遇见的人,所以他一定会再来一次摩斯塔达的。

“等到那时候,我再把外面更全面的信息告诉你们,告诉夏卡爷爷。所以你们别怕,等我一段时间就好。”

里木塔愣住了:“真的?”

温山眠朝她笑:“真的,我一定会来。”

说完之后,温山眠朝山谷的方向看了一眼。

今夜太晚,明早就要出发,他没时间再去山谷一趟了。

也不知道夏卡老人说的“夏卡的船会追上你的”,是怎么个追法。

但他可以确定,夏卡老人不会参与大迁徙。

所以如果大迁徙结束后,他没办法和夏卡老人再见上一面的话。

“那里木塔,你就帮我转告他,下次来的时候,我会给他带来自洛岛的礼物,让他千万记得等我。”

“……一言为定吗?”

“一言为定。”

月光下,温山眠最后看了那艘木船一眼,最后乘坐里木塔召唤来的阿兰去了一趟圣地。

沐浴后,他再看了一次朵拉,和被朵拉孵化出来的孩子。

这孩子长得很快,几天下来就已经有一圈软乎乎的毛绒小灰毛了,在窝边支棱着脑袋叫。

温山眠将手指放在小雏鸟的嘴边,让它不轻不重地啄了一下。

旋即又陪了朵拉好一会儿,才离开鸟棚。

朵拉深邃的蓝眼朝外看去,便瞧见阿兰在外面轻轻低头蹭着温山眠。

而温山眠则回到他和先生之前居住过的那栋小屋,拿走了他们的行李,以及那个装着凶巴巴鱼的木桶。

这鱼很多天前便被他们转移了上来。

老实说,温山眠当时还有点担心它会不适应这种高空环境。

但事实是这鱼适应得很好,甚至在进入摩斯塔达后,整个鱼都变得温顺了许多。

夏卡老人对此的解释是,也许是外面的海域太黑,本身就不适合鱼类生存的缘故。

他们所见变大变黑的鱼,其实都是迫于环境,不得不变成那副模样。

那副巨大的样子给予其他生物压力,但与此同时,对于鱼类本身来说,或许也是一种折磨。

将所有东西收拾好,温山眠最后回头看了圣地一眼。

才乘坐在阿兰身上,朝平地的雪帐而去。

“咚”地一声轻响。

温山眠将带下来的东西都放在了雪帐内部。

这雪帐是平地居民借给他们的,接下来大迁徙的过程中,他和先生将单独拥有这一个雪帐的空间。

夏卡老人说,这在大迁徙里,可算是非常富裕的空间了。

毕竟雪帐这东西很重,所以在摩斯塔达,一个雪帐里往往会拥挤着居住两个家庭。

只有这样,才能比较好地均衡在大迁徙过程中的负重问题。

所以,像温山眠和秦倦这样单独享有雪帐的,自然也需要独自承担它们在迁徙过程中的重量。

“阿二还没有好啊?”

温山眠卷着寒气进来时,秦倦正坐在一张折叠椅上,冷眼看着趴在地上没精打采的雄狮。

看见温山眠进来,那雄狮还抬眸可怜巴巴地睐了温山眠一眼。

秦倦回头看见温山眠拎着的东西,蹙眉说:“我不是说了让你等我去接你?”

“夏卡爷爷那边结束得早,我在木船那边坐了会就先上去了。”

先上去有故意的成分在,温山眠觉得自己当时不是很好闻,一股黑油味。

而上都上去了,想早点下来更是正常。

秦倦察觉到他站在悬崖边,想上去时,温山眠已经一脚登上了阿兰的身体。

于是乎,雪帐里的阿二待遇就更惨了。

“吼……”见两人就着自己的事情说起来,阿二很轻地叫了一声。

显然是在提醒他们不要忽略它。

关于阿二此时此刻委屈巴巴的趴姿,和秦倦居高临下的坐姿,理解起来可不能只通过表面,便认为是秦倦在欺负阿二。

究其原因,要从摩斯塔达人结束篝火晚会开始说起。

那时,温山眠通过和夏卡老人确定船只的事情,由此也就确定了离岛的意愿。

却不想这意愿传播出去之后,最不乐意的会是阿二。

它在阿蛋待着的鸟巢下守了很多天,一直没能守到那个鸟巢里的鸟蛋孵化。

如今却得知要就这么离开,阿二不太能接受。

被秦倦喊过来时,还在雪帐里小小地发了一通脾气。

没有进行任何破坏,就是单纯脸冲帐布,一副不开心的样子而已。

这对秦倦来说就已经是造反了,何况说起这件事,秦倦简直比它更不开心。

于是一人一狮就这么犟上了,温山眠早上出门的时候,他两是这样,回来的时候,他两还是这样。

“之前不是说,可以偷偷带你去看一看朵拉奶奶孵化的那一只吗?”秦倦烦它,温山眠不一样,他耐心许多,放下东西之后,坐到阿二面前说。

阿二小声:“……吼。”

温山眠眨巴眨巴眼睛,回头看先生:“它说什么呢?”

秦倦面无表情:“说不挨揍不想走。”

温山眠坐在地上,推了推先生散开的腿:“……您认真一些。”

秦倦:“……说不一样。”

那只雏鸟和阿蛋,在阿二心里不一样。

跟在先生身边的时日必然是寂寞的,曾经学着秦倦一觉一觉地睡,或许不觉得有什么。

和温山眠出来,看过那么多生物之后,或许也不觉得有什么,无非就是多了些追着玩的玩物而已。

但自己看着一天天过来的幼崽,是不一样的。

尤其是那段时间,温山眠生病后被迫睡睡醒醒,阿蛋几乎是阿二全方位照顾。

船只一动,阿二就会晃起尾巴,将阿蛋捞起来,再用尾巴尖尖给它盖上衣服。

偶尔还会碰到阿蛋温热的蛋壳。

阿二期待那颗蛋里能孵化出什么的心情,已经渐渐不比温山眠低,所以才会在他们两离开后,爬上冰川偷偷将阿蛋塞进去。

却不想弄巧成拙。

想到这里,阿二又把头转开,冲着帐布不吭声了。

完全是在生自己的气。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咋写着写着有虐恋情深那味了……

凶鱼:你们都是颜值歧视你懂吗?你看看木桶里吐泡泡的我,就知道你们一点也不礼貌。咔嚓咔嚓咔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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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啵啵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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