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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旧文学 > 养君为患 > 第八章 难平心绪
 
  一个没有被记录在皇室卷宗内的皇子,却能被阿瞒这样忌惮,隐藏在其中的缘由就不得不让人深究了。

  司马婧苓的身子靠在阿瞒的怀里,一边听着阿瞒说出这些隐藏在北傲国皇室里的秘密,一边在心中暗暗惊讶,她是真的没有想到,一向强硬看起来性子也比较火爆直接的北傲国皇室,竟然也存在着这样激烈的秘密。

  她听得阿瞒边回忆边慢慢说道:“魏岚他,比我要大八岁,是我父亲还没有成为北傲国王爷的时候,就被生出来的。

  那个时候,我的祖父还没有登基成皇,一边在内部争夺权力的同时,还在与你们南御国的大军抗衡。

  说起来,阿苓你也应该会有印象,就是那场奠定了北傲与南御分据之势的战役。”

  司马婧苓顺着阿瞒的话想了想,从以前兄长对她的教导中翻出了这么一段历史,便点了点头。

  当初也算是景帝即位的第一年,因为在北傲国的探子探听到了北傲国境内有大动乱,所以景帝为了立新帝之威也为了收复一些前几年被北傲过夺去的城池,便大举进兵,与北傲国开战。

  北傲国因为准备不及,边线很快地就失手了,让南御国大军长驱直入,不仅收复了那几个先前失掉的城池,还一举又占领了很多北傲国自己的交通要塞。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阿瞒的祖父快速解决内乱,直接将占据皇位多年,其实已经年老不更事的皇帝给赶了下来,自己就做了这北傲国的皇帝。

  此后几番命令发布下去,南御国进攻的军队就得到了有效的阻挡。

  当时被派去战况最激烈也是最艰难地区的,就是阿瞒的父亲一家。

  “那时候我的母亲已经怀有了身孕,可是她天性要强,并且因为我们北傲人不只是男儿,就算身为女儿身也是极有血性,所以便不肯乖乖地待在上京等候我的父亲从前线归来。

  她也是有着一身的好武艺,也曾经带过兵打过仗,于是就直接跟着我的父亲上了战场。

  战场上的形势多么紧张啊。

  我的母亲虽然没有受什么严重的伤,但是因为精神的紧绷以及每天的奋勇劳累,她腹中的胎儿还是不可避免的早产了。”

  司马婧苓感受到阿瞒说到这里之后,停顿了下来,不由得就抬头看向了阿瞒。

  只见阿瞒说起这段往事来并没有什么恐惧或是伤感的表情,而是满眼都是迷茫,又好像有些惶惶不知所措。

  司马婧苓忽然间就明白了。

  她想起当年魏淑仪和亲进宫的时候,自己的兄长就和父皇在争论着什么而又感慨着什么,她缠了许久才让她的兄长开口,便知晓了魏淑仪带来的那个孩子的身世。

  她的兄长说,这个孩子是在自己已经死亡的母亲怀中活下来的。

  司马婧苓那个时候不懂得为什么她的兄长在说完这一句之后会长长地叹息一声,只是在心里明白了这个小孩原来是敌国的皇子,是一位死了母亲的可怜的皇子,便随之就抛在了脑后。

  现如今忽然听了阿瞒说起了他的母亲,司马婧苓的脑海中马上就回忆起了这件往事,也终于在这个时候明白了当初太子哥哥为什么会叹气,而现在阿瞒又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那就是因为,阿瞒从来都没有见过,却又觉得自己应该见过。

  阿瞒的母亲死在保护阿瞒的过程中,可是阿瞒亲眼见到了自己父亲惨死别人刀下的场景,却忘了自己母亲带自己出逃后的情形。

  他好像是有意识地将自己的这段记忆封闭了,也有可能是当时因为心神受了大打击,真的什么都没有记住。

  他没有亲眼看到,没有这个印象,所以就只能听别人说。

  可是别人所说,终究只是说,在自己没有亲眼见过的时候,心中还总是有着一种难以言明的虚妄感,好似觉得眼前的世界是如此的不真实。

  这个时候的阿瞒,是充满着矛盾的。

  他一方面觉得自己的母亲是为自己而死的,自己应该有所表示,可是一方面又觉得,母亲是真的死了么,是真的经历了那么大的痛苦么?他有些不可置信。

  这件事情又影响到当年他兄长之事,两者是有着高度的重合性的。

  女人早产,也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情。即使是身体素质都极为强硬的北傲女子,生育这一关卡,却也不是那么容易过的。

  生孩子,实在是女子的鬼门关。

  寻常人等小心翼翼地呵护等待着腹中的孩儿落地,一有些小小的差错都胆战心惊,更何况是早产如此严重的大事。

  当年阿瞒的母亲在生育魏岚的时候,一定十分凶险。

  可阿瞒没有经历过,也不可能经历过。

  后来可能是他的母亲在生下他之后随口一提,压根就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可是又在别人耳中听到了当年事情的真相,知道了何为“凶险”。

  母亲的两次凶险,都跟他们兄弟二人有关系。这实在是让人有些迷茫的时候。自己和兄长,是不是只会给自己母亲带来厄运的孩子呢?

  司马婧苓就像是多年之前,太子哥哥对她叹气那样,长长地对着阿瞒叹了声气。

  她伸出手来,摸了摸阿瞒的脑袋,对阿瞒说道:“这不是你的错。”

  阿瞒便回望着司马婧苓,有些发散的眼睛渐渐回神,忽然就滑落了几滴泪水。

  “我,没有错么?”阿瞒轻轻地问道,听起来十分的脆弱。

  司马婧苓点点头,伸手揽住阿瞒的脖子,将他的头放在了自己并不宽厚的肩膀上,十分耐心又轻柔地对他说道:

  “对,你没有错,从头到尾你都没有错。这都是身为母亲的选择,她是心甘情愿的。”

  阿瞒哽咽出声,心中的枷锁好似就这样被突然解开。也直到这个时候,阿瞒才知道自己原来一直都没有和自己和解,一直在怨恨自己当年那么弱小,没有能力去保护自己的父母。

  司马婧苓感受着自己肩膀上越来越盛的湿意,慢慢摩梭着阿瞒的脑袋,他的脖颈,无声地安慰着他。

  她想到了自己的母后,掩下了眼神中的冰凉与怀念。

  阿瞒他在这个时候终于与过去的自己和解了,可是她司马婧苓,却是在这个时候发现自己,原来仍旧在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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