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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押后会审

“陛下, 石将军来了。”丽和殿内,启善入内通传。

“嗯。”陈翎轻声。

今日搜查沈府,是她让石怀远去的。

在京中这样到处是耳目的地方, 同沈辞有君子之交, 又不会引人注目的, 头一个就是石怀远。

让石怀远去沈府搜查, 于情于理都合适。

石怀远也会私下给沈辞透露口风。

沈辞这几日都没有动静, 她也想知道,沈辞眼下好不好……

石怀远前来复命的, “陛下, 末将才从沈府出来,禁军已经去大理寺呈报了,末将来陛下跟前复命。”

“说吧。”陈翎淡声。

石怀远应道,“陛下, 沈府上下都搜过了。沈将军这几日都在府中, 没有接触旁的人,对朝中之事也都不清楚, 并无任何可疑迹象。”

“他人呢?”对面是石怀远,陈翎才会问。

石怀远拱手, “沈将军让告诉陛下,他都好。”

陈翎握笔的手微微滞了滞,稍许,又轻嗯了一声。

石怀远单膝驻地, 还是沉声道,“陛下恕罪, 朝中之事, 末将透露给沈将军了, 末将实在觉得沈将军同谋逆之事无关。若不告诉沈将军一声,只怕沈将军他日会在朝中吃亏……请陛下责罚。”

“你不该同朕说着这些,朕也没听见过,出去吧。”陈翎继续低头看着折子,没再说旁的。

石怀远再次拱手,“陛下,沈将军不会行谋逆之事,阜阳郡之时,沈将军救陛下和太子于为难之间,当时若不是沈将军在,末将根本来不及去万州搬救兵,沈将军忠于天子,忠于江山社稷,日月可鉴,驻军之中有目共睹。陛下圣明,断不能因为这些时日朝中的声音,对沈将军生疑,疏远良臣……”

“朕会秉公处理的,下去吧。”

石怀远起身。

待得石怀远离开丽和殿,陈翎才缓缓放下手中御笔。

—— 只要有陈宪在,沈家迟早会被腿上风口浪尖。

—— 陛下,草民并不清楚陈宪背后的人是谁,但草民可以告诉陛下的是,哈尔米亚曾在草民跟前说漏过一句,陈宪同巴尔有往来……

陈翎娥眉微蹙。

清楚沈迎与雷耿生之事的,只有陈宪。

有人在背后替陈宪出谋划策,而这个人,很熟悉朝中……

即便不是眼下熟悉,至少早前熟悉,也有眼线。

这朝中明争暗斗从来没有停息过,也不会停息。

天子之位从来都不好做,不易做,但姑祖父说的是,只有她自己坐稳的朝堂,才算是她真正君临天下。

启善入内奉茶,这几日朝中之事桩桩件件都是冲着沈将军的。

启善自然知晓天子同沈将军的关系。

但在启善看来,天子眼下的处境为难,骑虎难下,也进退维谷。

奉茶的功夫,启善轻声道,“陛下,可要送书信给敬平王?”

陈翎端起茶盏,轻声道,“不急,还不到时候。”

启善诧异。

陈翎放下茶盏,“出去吧,朕还有折子看。”

启善拱手。

“还有,”陈翎又开口,启善转身,“陛下。”

“若是有人来,就说朕今日心情不好,砸了两盏茶了。”

启善会意。

翌日晨间,小厮来唤沈辞,“将军,门外有禁军到了,说是来寻将军的。”

沈辞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眼下的时辰早朝应当还未结束。

来得又是禁军。

沈辞心中隐约猜到什么……

沈辞在屋中应声,“稍等。”

小厮在屋外迟疑,他还未说,禁军是说,天子早朝宣召将军,但已听到衣裳窸窣的声音,应当是将军起身了。

小厮道连忙道,“将军,禁军是说,天子传召将军……”

“我知道了。”沈辞的声音传来。

小厮懵懵应好。

等沈辞出屋的时候,已换了一身禁军装束,他只是在家中禁足,交了佩刀和腰牌,但并未革职。

今日入朝是要穿禁军衣裳,只是还同早前一样的,没有腰牌,不佩刀入宫,但出入都需给着来宣召的禁军一道。

前来迎候的禁军将领就在府外等候,见了沈辞出府,恭敬拱手,“头儿!”

沈辞点头,“走吧。”

天子传召,不便骑马,禁军前来时带了马车。

沈辞上了马车,这是近十日来沈辞第一次出府,街上已然车水马龙。

车轮滚滚压在青石板路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沈辞目光落在马车窗外,入宫的整段路上,安静得没有吱声。

马车临到外宫门处,禁军例行照面查看,“将军。”

沈辞点头。

等到中宫门处,马车停下,沈辞也下了马车。

他已经交了禁军腰牌,眼下入宫,要如普通官员一样盘查,而眼下又是殿中传召,正值敏感之时,禁军侍卫道了声,“将军得罪了。”

遂上前近身搜查。

等搜查结束,禁军侍卫才退开,“将军入宫吧。”

身后的禁军侍卫随同一道,等入了中宫门,还有内宫门,在内宫门处,照旧有内侍官和禁军轮流近身搜查,而内宫门处还要查得更仔细些。

沈辞本就是禁军统领,也心知肚明。

眼下的查法,不是对朝中官吏的查法……

沈辞没说旁的。

等到大殿外,禁军侍卫朝殿外值守的内侍官附耳,内侍官快步入了殿中,很快,听到殿中启善的声音,“宣沈辞进殿。”

原本窃窃私语的大殿中忽得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沈辞身上,殿中除了沈辞的脚步声,近乎鸦雀无声。

沈辞上前,目视前方,只在行至殿中的时候,朝着殿上看了一眼,既而单膝跪下,行军礼,“末将沈辞,见过陛下。”

他这十余日都未见过陈翎,也未听过陈翎的声音,这是这十余日第一次。

“起来吧。”

“谢陛下。”沈辞起身,终于大方看向殿上那袭大红色龙袍身影。

早前悬着的心,仿佛忽然间踏实与安稳。

她还好。

他担心她。

沈辞余光瞥向身侧。

殿中站着的另一人,正是早前朝他发难的御史台吴佐一的学生,肖明举。当日殿中,吴佐一死谏,而后带头咄咄逼人的就是肖明举。

肖明举此人,沈辞有些印象。

好像范玉提起过,肖明举也是寒门学子,好像还是同范玉一届春闱入仕的。

范玉早前是探花,肖明举未入三甲,但在翰林院留任做翰林院编修。几年后,又从翰林院去了御史台。

御史台早些年一直锋芒毕露,狠谏了不少朝中官员。

后来阿翎登基,诸事亲力亲为,朝中之事,朝中官员都在阿翎眼皮子下,所以这几年御史台很少在朝中露脸。

但这一次,借由湖城官银失窃一事,吴老大人死谏,而后肖明举站了出来,一跃成了御史台的主事人。

这样的人,无论出于什么目的,都只会越演越烈。

“有什么话,问吧。”天子的声音想起,沈辞再度抬头看向殿中,隔着十二玉藻旒冕看不起天子的神色,但他知晓她在看他。

沈辞也大方看向肖明举,“肖大人请说。”

沈辞久在边关,又是禁军统领,身上自带了军中气息,稍不收敛,这种压迫感释放便会让对方不寒而栗,尤其是肖明举早前在朝中也只是跟在吴佐一身后,哪里这么单独在大殿上同沈辞这样的人对峙过。

肖明举深吸一口,尽量镇定道,“敢问沈将军,沈将军正值壮年,又刚才娶妻,为何沈迎好端端的,会将沈山海过继给沈将军?”

肖明举继续逼近,“还是沈将军听到什么风声,才特意将沈山海过继到自己名下。”

肖明举问完,殿中目光都看向沈辞。

沈辞沉稳道,“山海是我侄子,出生的时候体弱多病,一直到大些才好。家中一直希望山海同我一样健朗,山海同我在一处的时候,近乎没有生过病,家中找人算过,说等过了八岁的坎儿,将山海过继到我名下,可保平安。早几年我一直在立城边关,去年回安城时,山海刚满了八岁,所以父亲做主,将山海过继到我名下,但实则山海还是唤的我一声二叔。”

肖明举凑近,“真这么巧合吗?刚好是怀城之乱之后,沈家就第一时间将沈山海过继到了救驾有功的沈将军身上?”

火药味越渐浓烈,沈辞反问,“有何不妥吗?怎么,御史台监察百官,连朝中官员壮年娶妻,却过继子女这些事情都要监察?”

肖明举反驳,“沈将军若行得正,又何必怕御史台检查?”

肖明举说完,已是针锋相对之势。

戴景杰咬牙,艹他娘的!

方四伏笑着开口,“肖大人,这御史台在天子跟前问话,又不是审案,大理寺还有旁的官员在,有些越俎代庖了吧。”

肖明举收敛,“那请问沈将军,你兄长去了何处?为何沈老将军丧事之后都未回来。”

沈辞沉声,“我不知道,但我也想知道兄长可是遇事,我也私下请了禁军中的兄弟帮忙留意,看是否有大哥的消息。”

沈辞如此说,反倒坦荡。

肖明举轻哼:“沈将军自然最好是不知道,还要问问沈将军,谭王之乱,沈将军救驾为何来得这么快?比阜阳,平南,万州和丰州四处的驻军都要快?”

沈辞应道,“肖大人未在军中呆过,不知道千里奔袭吧,我告假回家中看姑母,正好途中马匹走失,察觉有驻军路线不对,一面让人查看,一面想着天子在怀城,当时离怀城不远,就第一时间往怀城去了。我早前是东宫伴读,后来在边关也一直警觉,所以不曾耽误。后来发现有异,就第一时间让去平南侯府搬救兵,此事也有不妥?”

肖明举追问,“真这么凑巧吗?刚好谭王之乱,沈将军就出现在怀城附近救驾?”

沈辞有些恼,“肖大人,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但沈辞问心无愧。换作是你,换作是今日殿中任何一位,知晓天子为难,不会赶去救驾吗?”

不待肖明举开口,沈辞掷地有声,“禁军之中,各个都会,驻军之中,也人人都会!我沈辞忠君,并无二心,天地可鉴!”

肖明举道,“那沈将军知不知道,有人将雷耿生的书信匿名送至御史台,书信中,雷耿生亲笔提到,他与沈迎两人会负责接应西戎人与谭进会面。这其中还有雷耿生同沈迎的往来书信。书信大理寺已经鉴定,是雷耿生和沈迎亲笔所写。而且沈将军,雷耿生侄子已经招供了,确实陆续帮雷耿生带人从西戎入境,按照紫衣卫早前的查证,这些人就是西戎人,人证物证俱在,沈家在其中脱不了关系。而且,有人见到沈迎替西戎人引路。”

肖明举说完,殿中一片寂静,沈辞也没有应声。

他根本不知道大哥这处这些事,他也是头一次知晓。而且到底还有多少证据留在旁人手中,他也不知晓,他不能贸然接,也不敢贸然接。

肖明举说完,又朝姜宏允道,“姜大人可以佐证。”

姜宏允上前,“陛下,大理寺却已查证证据。”

殿中纷纷哗然!

“沈迎人都未找到,就凭这些所谓的人证和物证就要定沈家的罪?沈家一门忠烈,太老爷子一身戎马,铁骨铮铮,立下多少汗马功劳;沈将军驻守边关,又在怀城之乱拼死护驾;沈家有什么理由谋逆!沈老将军征战沙场,留了一身病根,眼下还尸骨未寒,就凭这些证据,连沈迎的面都没见到,就定罪,简直草率!你让沈将招什么!沈家一门忠烈,岂容如此糟践!”

方四平恼意。

肖明举也道,“早前的谭进没有军功吗?最后不也谋逆了吗?”

“你!”戴景杰恼怒,身侧的关书博压制住,“不要再给将军添乱!”

戴景杰双目通红。

一侧,姜宏允平静道,“方大人所言有理,但眼下所有能呈现的认证物证,都指向沈迎。即便沈将军同此事无关,但沈迎暂且脱不了关系,那就是沈家暂且脱不了关系。大理寺办案惯来公允,谋逆与通敌本就是大忌,无论有没有找到沈迎,沈将军眼下都应羁押大理寺牢狱等候会审。”

“臣附议!”肖明举朝殿上拱手。

“臣附议!”

“臣附议!”

小五眼眶也都红了,但要是咬住唇没有出声,目光看向沈辞时,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最后朝中一半官员皆请命,沈辞看向天子殿上。

“押入大理寺,等候会审。”天子清冷声音响起。

肖明举又道,“沈山海……”

陈翎不悦打断,“此事先交由大理寺会审再说,退朝!”

沈辞垂眸,脑海中都是方才肖明举口中关于雷耿生,大哥的书信,雷家私下将人送入燕韩境内,与谭进有染,还被人见到替哈尔米亚引路……

沈辞心中再度跌入深不见底的深渊冰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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