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安小小紧咬牙关，一字一句吐出。
霍锦城想也没想：“不可能！”
“霍锦城！”安小小大喝一声，情绪激动起来，放在手术台上的双手紧紧握成一个拳头，指甲扣进了肉里她都不觉得疼，因为她已经疼过了，这些疼算什么呢，她嗓子里像是塞了一把玻璃渣子，刺的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手机里的那些画面又一幕幕的闪过她的脑子，脑子里也开始钝钝的疼，像有人拿着一把钉锤慢慢的凿，要把脑子里凿出一个大窟窿。
“霍锦城，你告诉我，昨晚你去了哪里？！”安小小偏头看着他，“说！”
霍锦城神情总于露出一丝惨白，他蠕动嘴唇，却最终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口。
安小小收回目光，淡淡的笑了：“季师兄，我不能在忍下去了，我肚子好疼，你让医生帮我准备手术好不好？”
季川点头，对阿成点了点头，阿成挥了挥手，让医生开始动作。
“等等——”
霍锦城站在原地没有动，忽然开口，他的声音听起来哑的像是从风箱里呼隆呼隆发出来的，他定定看着安小小，“是不是，只要离了婚，你就会保住孩子！”
安小小一怔，霍锦城又接着道：“既然这是你想要的，好，我给你。”
话落，他抓过阿成手里的钢笔，将她离婚协议书摊平展开，落下笔，用力的签下了他的名字，最后一笔力气大到笔尖穿透纸背。
从此以后，他们两清了。
从此以后，他们不再是夫妻。
从此以后，他和她，终成陌路。
纸张飘飘散散从霍锦城手里滑落，他站在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面无表情，一动不动看着她：“兑现你的承诺。”
“承诺？”安小小喃喃自语，伸手捂上肚子，“我们都已经离了婚，还要什么承诺？霍锦城，这个孩子我不会留，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要把它留下来，现在你签字离了婚更加不可能！”
顾小白想，如果眼神能杀人，恐怕躺在手术台上的那个女人早就死了一万遍了。
他从来没有看到霍锦城这样愤怒而失控的表情，那种被人欺骗后的愤怒，他喘着粗气，眸子里烽火连天，似乎要将这手术室燃尽。
可躺在手术室台上的女人却仿佛没有看到他的表情，径直一笑，话出来的话越来越刺激人，“从一开始我就想打掉这个孩子，我故意骗你签离婚书，你上了当，现在如我所愿了。霍锦城，我现在不想跟你再有一点的关系，孩子，绝对不能留！”
霍锦城从不知道，她绝情来竟然可以绝成这样！
他脸上所有的表情渐渐收了起来，慢慢转冷的像冰，眸子幽暗的更是像千年寒潭，就在所有人以为霍锦城被骗会爆怒的时候，他却心平气和的道：“为了跟我离婚，还要打掉肚子里的孩子，你做的这一切，是不是就想跟季川在一起？”
安小小缓缓笑了：“是，我做的这一切就是想跟季师兄在一起，霍锦城，我太累了，跟你在一起在太累了。”
他平静的表情开始有了裂纹：“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对，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季川。”安小小答，“从爆炸那天他不顾一切保护我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个世界上谁对我最好，我应该要跟谁在一起”
“闭嘴！”
一声暴喝声在手术室里响起！
顾小白闭了闭眼，霍锦城这回，是真的发了怒。
安小小嘴角挂着笑：“这样，就受不了么”那么他知不知道，她用了怎样的劲才看完了他和季以彤的亲密相片？
收回视线，安小小闭了闭眼，缓缓开口：“季师兄，请你把不相关的人赶出去，我要开始动手术”
“——啪！”
空荡荡的手术室里徒然响起清脆的巴掌声。
安小小捂着被打偏的脸颊，面无表情：“霍锦城，你这一巴掌，让我对你最后的一点愧疚荡然无存。”
缓过神来后的季川大怒，他怎么也想不到，霍锦城竟然会伸手打了安小小。
他抬起拳头正要动作，安小小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季师兄，让他走。”
霍锦城目光阴狠的盯着他们相交的手，那只打了安小小的手剧烈的颤抖，胸腔里气息翻涌，五脏六腑像是生缠在了一起，越箍越紧，让他无法呼吸，垂在身侧的两只手紧紧握成拳头，他最后面无表情收回了目光，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老大”
顾小白跟他身后喊了一声。
‘砰’的一声，手术室的门关上。
安小小紧绷的身子这才松懈下来，阿成怔怔的声音在手术室里响起：“安小姐，你流了血”
季川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安小小下身那里一片鲜红。
手术室门外，顾小白亦步亦趋跟着霍锦城，看着霍锦城的表情，顾小白一个字都不敢说，他一丁点的表情也没有，可是这样却是最吓人的。
霍锦城走动的步伐忽然停了下来，身形微微晃动一下，顾小白急忙伸手去扶，“老啊——老大你！！！”
在顾小白惊恐的目光中，还有变调的声音中，霍锦城嘴一张，一口血喷了出来。
“老大！！”
顾小白扶着他的手开始抖，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
霍锦城抽出自己的胳膊，抬手抹了抹嘴角，甩开他，面无表情的往前走了
医院门外的车外，顾小白一直守在这里，霍锦城在那个车里坐了多久，他就在这外面站了多久。
霍锦城刚才吐了血，甩开他后径直上了车，却一直没有启动车子，只是坐在驾驶位置上，一根烟一根烟的抽。
车窗外面的地上，已经落了一地的烟灰和烟头。
再这样抽下去，说不定会出人命，顾小白急的满头大汗，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根烟燃尽，霍锦城又哆嗦着手抽出一根点上，深深的吸了一口，烟入肺腑，他抖动的身体似乎才平复了下来。
“老老大”
顾小白的声音在车窗边响起，他没有抬头，只是低头看着手里一明一暗的烟头，顾小白的声音又响起：“老大嫂子出来了”
嫂子？
安小小？
他这才有了动作，抬头看过去，正看到季川抱着安小小从医院里走出来，安小小像个小孩子一样蜷缩在他怀里，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衣服，是依赖，是依偎。
然后季川抱着她进了车，车子启动，离开。
霍锦城的头又开始疼了起来，他伸手揉了揉眉心，又深深的吸了一口，眼睁睁看着车子离开，她离开。
右手一直在抖个不停，他伸出左手按了按，却无济于事，根本控制不了颤抖。
他打了她？
他竟然打了她？
他承认当时候心里的愤怒滔天，可是他还是不相信他打了她？
他怎么会打她？她是安小小，是他的老婆，是怀了他孩子的女人，可他竟然打了她！
霍锦城，你真是个混蛋！
他低低笑了一声，又深深的吸了一口。
车窗外的那辆车渐渐的远去，在他眼里越来越小，而他心里有个声音却越来越大霍锦城，你要追上去，拦下那辆车，拦下她
顾小白靠在车边正想着怎么去劝霍锦城，忽然一道油门发动引擎咆哮的声音响起，他还没反应过来，霍锦城的车忽然如离弦之箭一样冲了出去。
追赶的那个方向，正是安小小离开的方向。
他大惊，怔了两秒之后，立刻掏出车钥匙上车启动车子也跟着追了上去。
对，追上她，拦下她，然后抱住她，跟她道歉，告诉她自己喜欢她，他跟季以彤什么也没有发生。
这个念头一起，霍锦城心里像长了草一样，双眸紧紧盯着前面那辆车，脚下死死踩着油门，速度表一节一节的攀升，他要追上她，然后不会让她离开他。
孩子没了，没关系，可以再要。
签了离婚协议书，也没关系，那在他眼里只不过是废纸一张。
他心里的希望越来越大，一双眸子也越来越亮，两车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近，近了，近了，只差一点了
可——
“砰！！！”
车子剧烈的相撞，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忽然开出来的大卡车和他的车直直相撞，高速行驶之下，巨大的相撞之力让霍锦城的车竟然连翻了一个跟头，霍锦城整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已经开始天旋地转，安全气囊弹了出来，撞在他脸上，他情急之下追下来没有系安全带，整个人由巨大的冲击力飞冲了出去，头撞到了挡风玻璃上，血腥味和汽油味充满了整个车厢，浓稠的鲜血顺着额头滑了下来，越来越多，遮住他的视线，他强行睁开眼睛，伸出一只手，似乎要抓住什么，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安小小坐的那辆车在他眼底消失
原本以为快要接近光明，可是现在，哪里有光呢？
除了漫天的黑暗，还有惊慌的呼叫声，他的世界里只余一片寒冷。
终于没了支撑下去的理由，眼皮似千金重，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尽了一样，他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a市这天的车祸是发生的极其严重，甚至还发生了爆炸。
‘轰’的一声蹿起那么高的火光，那辆翻倒在地的车子，被炸的支离破碎，四散一片。
甚至还有几个路人被伤到，而离那爆炸车最近的两个还被爆炸的冲击力给撞飞了出去，人们开始慌乱的报警，以为那两个人必死无疑了。
结果片刻后，那扑倒在地其中的一个人，撑着一只手，缓缓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老大撑着点”
顾小白半扶半拖着昏迷不醒的人一步一步往前走，终于在听见救护车的鸣笛声后松了口气，脚下一软，又重新倒在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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