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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旧文学 > 仙君有劫 > 第15章 第 15 章
 
季雪庭手指才刚碰到宴珂,后者却猛然一翻手掌反客为主用力拽紧了季雪庭小臂。明明不过是个纤弱凡人,此时手指却宛若铁箍一般,若是寻常人定然挣脱不得。

“宴公子?你怎么了?”

季雪庭自然也察觉到了宴珂反常,面上依旧是笑,手中凌苍剑却已然出鞘。

宴珂这时候才慢慢抬起头看着季雪庭,他双眸原本便是漆黑如墨,此时因为瞳孔扩到了极大,一双黑眼珠仿佛快要占据整个眼眶,看上去好不渗人。

“你……”

他看着季雪庭喃喃自语,眼中水光荡漾,好似流泪,但同时又因为双目通红,那眼底水光看上去,倒像是血泪。

他手指冰冷得像是死人。

他一只手死死拽着季雪庭,仿佛生怕季雪庭就这么从他面前消失,另一只手这是小心翼翼抬起,慢慢探向季雪庭,仿佛是想要碰触季雪庭脸颊。

“我又在做梦了吗?”

他看着季雪庭问道。

“没,你醒着。”

季雪庭立刻回答道。

听到这句话,宴珂整个人一下子就颤抖得厉害。

“不,不行,我不该……在这里……”

宴珂就像是被火烫到了一样,倏然松开双手,然后连连直退……

再然后,他就那么晕倒了。

季雪庭站在原地,看着他伏下,挑了挑姣好温柔眉。

“额,那个,宴公子?”

季雪庭小心观察了一番,发现此人当真就是晕过去而不是有别问题,这才慢吞吞靠过去,用脚尖轻轻踢了踢对方小腿。

“你没事吧?”

他有点头痛地问道。

宴珂自然不会回应他。凡人世家公子此时正双目紧闭,宛若死尸一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有胸口微弱呼吸还有哪怕昏迷了依旧不停冒出来冷汗,证明他确实还活着。

“唔,好像不是幽魂精怪上身啊?”

季雪庭又等了片刻,这才皱着眉头,一脸嫌麻烦地捏了个仙诀落在宴珂身上,自言自语道。

而一直到这个时候,他手中凌苍剑才收了回去。

其实要说起来,宴珂已是十分幸运了,若是他再慢一刻晕倒,那把凌苍剑可能已经把他捅个对穿。

当然,季雪庭倒是对宴珂没什么意见,不过他在人间行走这么多年得,打磨出来行事准则便是——遇到奇怪人和事,若是没把握打赢就赶紧跑,不然就先持剑把对方捅个半死,之后再细细查探。

不过今天季雪庭查了又查,却始终没有发现宴珂为何忽然那般反常,又为何忽然晕倒。

“季仙君?宴公子这是怎么回事?”

耳边传来了鲁仁惊呼,季雪庭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看向自己神仙同僚。

鲁仁看了看地上那位奄奄一息人类公子,又看了看季雪庭,目光中充满了震惊。

“我什么都没干,他自己晕倒。”

季雪庭苦笑着冲着鲁仁摊开了手,顺便还冲着鲁仁身后跟着那位小姑娘打了个招呼。

“小姑娘,我看你打扮应当是本地居民?你看,我这位同伴身体不好晕倒了,得找个地方休养才行。若是方便话,可否让我们借宿一宿?”

他声音很是温柔,笑中带着一点点无奈和十分坦诚——正是最能打动人那种。

果不其然,先前还因为惊吓而瑟瑟发抖惊魂未定凡人少女,在对上季雪庭视线之后,立刻就红了脸,恍恍惚惚地点了头。

“我,我家就前面,恩公若是不嫌弃,想,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她急切地说道。

……

季雪庭和鲁仁救下来这名人类小姑娘叫做刘阿花,确实就是住在这山沟里农户,也确实就如她所说,她家就在这附近。鲁仁带着阿花,季雪庭拎着宴珂,就这么走了半里地功夫,便来到了她家。

那是一座茅草屋,木墙歪斜,茅草零落,也亏了是刘阿花带路,不然哪怕是以仙人眼力,路过这里恐怕也很难发现这竟然是有人居住地方。茅草屋旁边看着倒是有几块田地,不过如今早已荒草丛生,若不细看,与那野地也没啥分别。

“阿爷,阿花回来了!我带了客人来!”

阿花推开门,只见屋中歪七扭八摆着破桌破椅,靠着墙角位置,则是蜷缩着一个佝偻老人。

见到阿花带了人来,那老人却并不上前招呼,反而发出一声呜咽,猛地扭头便要往墙角钻。

“妖怪——妖怪——妖怪会吃人!妖怪会把我们都吃掉!阿花啊!快逃啊!快逃!”

那老人惊慌失措地喊道。

“阿爷,你莫怕,这不是妖怪,是今日从妖怪口中救了我大恩人!”

看到这般场景,阿花连忙上前,把老人从角落里拖出来,安抚他继续在老位置坐好,然后才微微红着眼眶回过头来,同季雪庭一行人解释道:“真对不住,我阿爷他犯了痴病,脑子已经不清白了,不认人也不晓事……恩人莫怪。”

小姑娘先前发现自己能帮到恩人,只有满心欢喜,如今慢慢清醒下来,看着自家疯疯癫癫爷爷,满屋破烂,再回头看看身后那宛若天上皎月般温和俊美公子,顿时变得局促起来,手忙脚乱忙个不停,又是要烧水,又是翻出了一口袋粗粮要做饭,只想着要招待好季雪庭一行人。

“没事,不用招呼我们,我们自己会招呼好自己。”

季雪庭一眼就看出小姑娘笨拙不安,赶忙说道。

他先是打发鲁仁去收拾个地方出来好安置那位昏迷过去小公子,然后又笑眯眯卷着袖子,又快又好地烧好了水。然后还找阿花借了一口炭炉在屋子中烧起来,接着从怀中掏出了一把松子花生,让阿花帮忙把那些东西埋到炭灰里慢慢烘着。

炭火噼里啪啦作响,松子和花生被烘得热乎乎。季雪庭用剑削了两根松枝,时不时伸到炭灰里去把花生扒拉出来,放在手心捏开,再就着阿花家里粗茶,与阿花一起慢慢嗑着吃。

等鲁仁安顿好宴珂回来,看到便是这一幕。

说来也奇怪,这破茅屋依旧是那么破,屋子外依旧是那么荒芜,可随着室中那一点微弱炭火火光和茶杯中袅袅水汽,整间小屋竟然显得格外安逸温馨,自有一番自在之意。

这般氛围,便是半句安抚话都没说,那经历了惊魂一夜阿花自然便安定了下来,甚至就连她那位疯疯癫癫阿爷,身体似乎也舒展了一点。

一直到这时候,季雪庭才对刘阿花开口询问起他们一直想知道事情——

“青州这地方到底怎么了?”

……

青州自古以来便不是什么富庶地方,毕竟此地有瀛山,又靠近地极,所以灵气稀薄,土地贫瘠,民众只能勉强过活而已。

本来青州民众就已经够苦了,却没想到日子还能更苦,自从天地灵脉□□以来,这青州也渐渐受到了影响,灵气接近于无,漫天神佛不至此地,偏偏妖魔却愈发繁衍昌盛起来。

这么一来,这青州之民,但凡是能逃都逃了,逃不了,也只能在原地等死。

“若是按照你说,这青州从几十年前开始便成了死地了?”

听到这里,鲁仁忍不住开口道。

“不不不,青州没有变成死地,没有没有!有韩城主在,青州便在!”

刘阿花一下子就提高了声音,连忙解释起来。

“韩城主在,青州便在?”

听到这没头没尾话,季雪庭不由问道。

“这是什么意思?”

“本来青州确实是快撑不下去,不过,二十多年前,韩城主……就是不平剑韩瑛韩大人,他听到我们青州百姓哭,便到我们这来了!”说起“韩瑛”这个名字,阿花眼睛都亮了起来,“你知道吧,他以前超级有名,超级厉害!”

在阿花口中,这位不平剑韩瑛,是个救了整个青州剑侠,更是一位盖世英雄。

他原本是个名满天下顶级剑客,仗剑行遍八荒,一日路遇一瘸腿乞丐。那乞丐乃是原本青州之民,因为青州妖魔之祸流离失所变成乞丐,见到韩瑛,听闻他那把剑号称“荡尽天下不平事”,便用自己唯一口粮,半个烧饼作为佣金,聘请韩瑛到青州猎杀凶戾奇绝恶妖“僰雀”。

而韩瑛就以那半个烧饼作酬劳,到青州杀了僰雀。

他不仅杀了那僰雀,还看到了此地百姓惨状,感叹道:杀一妖,可救百人。杀百妖,可救千人……可杀百妖千妖,倒不如建一城。

因为建一城,可救万万人。

说完,韩瑛便一剑杀了原本尸位素餐胡作非为青州牧守,又写信给了当时皇帝,以名满天下剑侠之名作为担保,以他那把不平剑剑意作为城基,到这青州瀛山建了一座城,收容青州境内所有流离失所百姓。

那座瀛山城因为是有韩瑛浩荡剑意为城基,妖魔不得靠近,青州之民也终于有了安身立命之所。

“那你和你阿爷怎么不进城去?反而要在这荒郊野外待着,这不是很危险吗?就比如今天……”

鲁仁又问。

阿花抽了抽鼻子,轻声解释道,先前她与父母还有阿爷其实都住在瀛城中勉强过活。然而前些日子,这青州之境忽然又来了一只十分可怕妖魔。

那妖魔所到之处,不见血腥,却能将一整座村落人瞬间吞噬殆尽,再无痕迹,乃是最为可怖一种邪崇,甚至世人都不敢称其真名,只敢偷偷取名唤作“猖神”,以神称之,只不过是求它能心慈手软不要侵扰凡人。

绝迹世间几千年猖神现身,韩瑛自然十分重视,下了禁令叫人不可出城门。

偏偏她父母不顾城主禁令,为了多弄些钱,偷偷跑到城外打猎,然后……然后便直接消失无踪了。

这样惨剧刺激之下,她那痴呆阿爷也性情大变,终日只在城中大喊大叫,吵闹不休,说这城里有妖怪会吃人,叫其他人快跑。

这么一来,阿花也没脸再在瀛城中继续待下去,无奈之下便带着阿爷出了城,找了个地暂时安顿下来。

“这里其实离瀛城很近,原本我以为,有韩城主剑意在,应当不至于有太厉害妖怪,谁知道……”想起之前自己差点被那兕母尸蛛吃掉,又提及不久之前父母双亡过去,阿花脸色又变得有些苍白。

季雪庭一直看着阿花,见她一张小脸憔悴疲惫,连忙打岔中断了对话,以夜色已深为由,将人哄着去睡了觉。

而他自己则是抱着剑,慢慢行到破旧茅屋之外。

不多时,鲁仁也走了出来,来到他身侧。

“季仙官,你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对?”

鲁仁问道。

季雪庭叹气,应道:“自然是哪儿哪儿都不对。青州境内妖魔横行不对,今天我们遇到那只兕母尸蛛也不对,我杀了那么多次兕母尸蛛,却从来都不知道有哪只破烂蜘蛛是这般孱弱,行走时还会挟裹黑风……这可不是兕母尸蛛习性。还有那猖神,那也是……”说到这里,他敲了敲怀中剑鞘,又道,“……当然,按照话本子里套路,最最不对应该就是那位号称救了青州百姓韩城主。”

“难道?”

鲁仁顿时脸色严肃。

偏偏季雪庭此时却忽然噗嗤一笑,周身凝重之气顿消:“不过若对方果真是我知道那位不平剑韩瑛,应当还是没问题。”

鲁仁显然还是满心疑问,但季雪庭也有许多事情没想明白,便并没有多说。

打发了对方之后,季雪庭找了棵歪脖子树跳了上去,倚在树梢,看着月亮慢慢寻思起来。

结果还没等季雪庭想出什么有用信息,他不知怎,竟然睡了过去。

……

季雪庭梦到了三千年那一夜。

他坐在金銮殿殿阶之上,睁眼看到,夜色中翻滚不休黑烟和闪烁火光。

烟气混合着人血腥气与嘈杂遥远呼喝打斗之声,顺着风吹进了宫门大开宫殿深处,往日金碧辉煌殿堂如今却只有一灯如豆。

季雪庭眨了眨眼睛,想起来,这便是叛军已经攻进了皇城之中那一夜。

之前殷勤伺候宫人们早已四散逃命,便是想要留下来忠君赴死老仆也早就被他不耐烦地赶出了宫门之外。

对比远方喧嚣,这一刻,这至高金銮殿中,竟然显得格外荒芜寂静。

“真奇怪,我之前总觉得这鬼地方太吵,却没想到叛军登门时候,这里反倒是最清净。”

季雪庭托着腮,看着将天空都映红火光,轻声叹道。

安静了许久,在那宫殿深处阴影之中,才有人轻声应道:“阿雪……”

晏慈朝着季雪庭走来。

俊美高挑男人依旧是一身泼墨般漆黑玄色锦袍,腰间只挂了一枚朴实无华古玉,周身不用金银,只用锦和丝,显得素净,却格外清贵。

时到今日,他一举一动之间,却依旧沉静温和,看着还是那般世家公子气魄。季雪庭一回头看着这样晏慈,不自觉竟然有些恍惚,仿佛他们依旧如常,而所谓国破家亡不过是一场幻梦。

不过很快季雪庭便清醒了过来。

这叛军攻入皇城自然不是梦,清贵如晏慈与往常也不是完全一样——若在往常,便是再怠慢他也不可能任由他一人在这宫中行走,更不可能让晏家嫡长子,名满天下莲华子像是下仆一般亲自动手,端着那托盘上酒水与果子而来。

几名看似身形佝偻神色卑微太监远远地坠在他身后,看身上服饰,俨然便是叛军那边人。

可他们对待晏慈,却格外恭敬。

“你来了。”

季雪庭目光轻轻扫过那些太监,神色如常,轻声说道。

晏慈明明不能视物,行走间却不见丝毫凝滞迟疑,听到季雪庭回话后便端着那托盘笔直地朝着他方向走过来。

然后又准确无误地到了他身侧,礼数周全地跪下来,将托盘放在了他手边。

“是,阿雪……我来了。”

晏慈冲着他说道,声音清澈,宛若冰雪。

随后他抬起手,做了个手势。

那远远跟在他身后太监们便身形诡异地没入阴影之中,不见踪影。

虽然知道他们此时此刻怕是依旧还在宫殿中,但是至少看起来……如今这金銮殿中,便只剩下晏慈与季雪庭两人一般。

“哎呀,真不错,你竟然给我带了玉果!”季雪庭偏过头,看着晏慈带来托盘中那几枚红衣玉肉果子,发出了一声欢呼,“……这东西这么难得,难得你在这种时候还能找出这么几枚来。不过,这种东西给个快死人吃是不是有点浪费啦?”

说着浪费,季雪庭手却很快,直接捡了那果子往口中塞去,一边咀嚼着果肉一边笑道:“唉,算了,反正你神通广大,浪费就浪费吧。”

他语气如常,谈话间丝毫不提宫门之外步步紧逼叛军,只说着玉果吃起来似乎不如往常甜这等家常小事。

可奇怪是,听到季雪庭话之后,晏慈脸色却一点一点变得苍白起来。

“阿雪——”

“嘘,你别说话。”季雪庭猛然抬手,将食指抵在了晏慈嘴唇之上。“你这个人啊,太会骗人了,若是让你再开口说几句,指不定我到了这个时候依旧要晕头脑胀被你骗过去……”

那个男人果然便沉默了。

季雪庭轻柔地用指尖慢慢划过那个男人脸,仗着对方看不见,渐渐褪去嘴角笑容。

“你看,我之前老是觉得,我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你这么一个瞎子却总是可以准确无误地找到我所在之处,是因为我们之间心有灵犀,是因为你喜欢我。”

季雪庭小声地抱怨道。

“其实现在想想,你不过是眼瞎,我却是心瞎。”他说,“……早知道这只是因为你在我身上下了定位香,我就不至于小鹿乱账,窃喜那么多次了,倒显得我像是个傻子。”

“不,阿雪,我——”

听到这句话,晏慈嘴唇翕合,控制不住地又出声了。

季雪庭捂住了他嘴。

“别说话,晏慈,求求你,只听我说话好不好。”

晏慈身形一震,重归了沉默。

季雪庭便又开口了,声音还是之前那般平静和煦,宛若恋人之间呢喃私语。

“太子哥哥走时候说他一定会回来接我,要我等他七日,结果这才第三日……那些人便打到这里来了。我那位太子哥哥虽然人品不怎么样,手段却还是有,这件事情说起来倒是蹊跷很。晏慈,我真好好奇,你是什么时候把京城布防图从他手中偷出来?唔,这个问题我准许你开口回答我。”

“……你生辰。”

许久,殿中才响起晏慈沙哑声音。

“这样啊。”

片刻后,季雪庭才回应道。

“原来是我生辰日啊……噗……当时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真是……傻乎乎为我庆生呢。”

季雪庭想要维持住声音平静,但到了最后,终究还是泄露出了情绪上波澜。

“阿雪,我原本……只是想要保住你。”

“这杯酒也是给我吗?”

季雪庭打断了晏慈,伸手探向了托盘中酒壶。

“别,阿雪——”

“既然是给我,怎么,如今还不许我喝了吗?”

季雪庭将晏慈手指一根一根从酒壶上掰开,然后取过白玉杯,将朱红酒液倒入杯中。

他还是笑着,眼底却已经隐隐有了泪光。

他端起杯子,端详了那心照不宣毒酒许久,忽然抬手将杯子抵在了晏慈嘴边。

“晏慈,你看,你骗了我那么多次,总该付出点代价——不然,你就跟我一起喝了这杯酒,好不好。你要是喝了,我就当时原谅你了。”

那晏慈整个人顿时愣在原地,随即他深吸一口气,眼看着便要就着季雪庭手去喝了那杯酒。

可就在那之前,季雪庭倏然收回了手,然后直接将那杯中酒一饮而尽。

“阿雪?!”

晏慈就像是被吓住了一样,他呆呆地伸出手,摸索着去抓季雪庭。

只可惜这一次,季雪庭却抢先避开了他手。

他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向金銮殿外,随着酒液入喉,一股炙热之气从胸腹之中升腾而起,很快就将他视野烧得模糊扭曲起来。

“阿雪……”

季雪庭还没来得及走到宫门之外,身体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不过,他终究是没倒在地上,因为晏慈已经追了上来,一把抱住了他。

“对不起,阿雪。”

季雪庭听到晏慈对他说。

“罢了。”

季雪庭躺在那个男人冰冷怀中,轻声叹息道。

“我真高兴……我也……真好伤心……大厦将倾,我早就知道我……难逃一死……好在我死时候,身侧有……挚爱相伴……”

“阿雪。”

晏慈脸已经变得模糊起来。

“伤心却是……给我送来毒酒……竟然也是……我这辈子……唯一爱过人……”

世界慢慢开始变暗。

“晏慈,你有没有,真心爱过我……哪怕……一点点……”

“我爱你,阿雪,自始至终,爱你入骨。”

晏慈手变得格外格外用力,用力到仿佛想要把季雪庭软倒下去身体直接嵌入自己体内一般。

“真吗?”

“真,我——”

……

“只可惜,我不信。”

本应软倒在晏慈怀中季雪庭忽然间睁开了眼睛,冲着身侧那个男人发出了一声轻轻嗤笑。

然后他身形一动,倏然起身,心念一瞬之间手中已经多了一把雪练似长剑,然后在那个男人来得及动作之前,便一剑刺穿了他胸口。

“阿……雪?”

晏慈似乎压根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伸手捂住了自己胸口,然而那里却连一滴血都没有。

“啧啧,你们这些妖魔鬼怪啊,对人下手之前好歹要做点功课嘛。”

季雪庭平静地看着自己三千年前曾经刻苦铭心爱过男人容貌,柔声低语道。

“我们修无情道人,早就不做梦了。” w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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