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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旧文学 > 我死后他们都疯魔了 > 第32章 她的声音就是最好的毒 ·
 
是夜, 乌云拢月。

邹子彦藏在隔板中已经许久,终于看到传说中盛老板慢慢走进屋中。

传闻他不修仙术,却能不老不死, 自有他的修炼之法。

今日就来看看他到底是什么东西。

盛如玉喜欢白色,椅子上铺着雪白的狐狸皮, 就连房中也是铺天盖地的白。

他坐在铜镜前, 欣赏着自己的美貌。

桃花眼中满含风情,他轻轻笑起来,风情万种, 雌雄莫辨。

他伸出柔软的手抚摸着盒子里的珍宝,因为太过愉悦,藏在衣袍下的尾巴忍不住摇晃着。

邹子彦屏气凝神,看到他身后的七条尾巴,基本已经确定这是九尾狐妖。

而且是死过两次的。

传闻狐妖有换脸之术, 只怕他这张脸也不是真的。

他从隔板中悄悄离开,微弱的气息泄露,还是被盛如玉发现了。

他撕破人皮,化作一只九尾狐。巨大的尾巴卷住木柱,朝着他挥来。

邹子彦翻身躲过, 转身一条狐狸尾巴正中他胸口, 将他整个人撞飞,他忍着疼痛站起来, 唤来焱兽, 骑着它迅速逃跑。

黑夜中看不清邹子彦的身影,等盛如玉化作人形过去查探之时, 只留下一滩血迹。

他伸手轻轻沾了一点鲜血含在嘴里,诡异地笑了。

在光怪陆离之下, 他不断变化面容,最后变回狐狸的脸,轻轻顺着自己的狐狸尾巴。

……

青诀骑着马带着小奴隶来到人间,千灵马隐去灵气,幻作普通的马。

她观察着周围的生意,边走边思量,“这人间是比修仙界有生机一些。”

“凡人寿命短,可不得使劲折腾。”青黛无聊地踢着石头,忽然看见面人高兴地想买。

小奴隶扯着青诀的衣袖,指着旁边的面具,示意想要那个狐狸的。

“青黛,给他买。”

青黛气得鼓起腮帮子,买下面具递给青诀,她还亲自给小奴隶戴上。

一路走来,一路买。

小奴隶看什么都觉得好奇,一会儿指指这个,一会儿指指那个。

虽然不能说话,但是青诀大概能看懂他的意思。他喜欢的一切,青诀都会吩咐青黛买下。

看着越来越多的玩意儿,青黛不高兴地撅嘴,“我觉得他分走宗主对我的宠爱了。”

霖岚一言不发地从她身侧走过。

他不信青诀有这么蠢,他就想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千灵马停在聊盛斋,青诀扶他下马。

阁内歌舞升平,众宾游玩取乐。

表面是弹琴奏曲,可实际看得久了就能看出内道,不过是另一类烟花之地。

一入门便有人迎接,领到二楼包间。看到坐在里面的盛如玉,青诀有些惊讶,“盛老板?”

盛如玉勾起笑,“青宗主,等你许久了。”

桌上备了美酒,屋中有人弹琴。青诀领着小奴隶入座,他有些拘谨,躲在青诀身后似乎很怕盛如玉。

“你怕我做什么?”盛如玉抬起媚眼,抽了一口烟嘴,吞云吐雾,“你现在是青宗主的人,我可不敢拿你怎样。”

青诀拍拍他的手,安抚他。小奴隶紧紧抓住他的手,不安地坐下。

“盛老板知道我们要来?”

“这人间遍布我的生意,青宗主一入人间,我自然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他笑着给她倒酒,“这聊盛斋的酒有其独到之处,你一定要尝一尝。”

青诀尝了一口,那香味直往她喉咙里钻,让人忍不住想喝第二口。

脚边钻出两只灵宠,飞到她手边。

青诀身上有独特的香味,对灵宠有很强的吸引力,不一会儿其他灵宠也跟着跑来。

她伸手抚摸着,“盛老板确实会做生意,美曲美人,美酒美宠,人间极乐也不过如此。”

“这人间的生意我已经做了很久,青宗主若是有兴趣,不妨闲聊几句。”

“好啊。”青诀求之不得。

“人间用金银,和修仙界的灵石不同。想要打通其中的兑换渠道,就要从南峪城入手。那里用灵石兑换金银,为1石兑换90银,金银兑换灵石,为110银兑换1石。其中的差价,就是他赚取的费用。”

青诀摇晃着酒杯,“十分之一的收费,盛老板也能接受?”

盛如玉满不在意道:“我和他是老朋友了,收费自然不同。”

难怪,能把人间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楼下小厮上楼,在盛如玉耳边耳语了几句。他放下酒杯起身,“青宗主,失陪了。昨夜有个贼人偷袭我,害我没睡好耽误了事,我现在要去处理事情,失陪了。”

青诀点头,“那盛老板快去吧。”

盛如玉看不出她脸上有什么异样,收起怀疑的视线,笑着离去。

青诀放下酒杯,已经感觉这酒有些不对劲,就连房间里的香味也很古怪。

她屏气凝神,用灵力抵抗。

身旁的小奴隶喝了两杯酒昏昏沉沉,靠在她身上,迷茫地看着她。

随后傻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青诀没拒绝。

他又大着胆子撑着桌子起身,慢慢凑到她唇边。青诀侧头的一瞬间,门被推开了。

小奴隶不胜酒力倒在她怀中。

推开门的霖岚眼皮微跳,“宗主,是不是该回去了?”

冷风吹来,散去酒意。青诀轻轻抚摸着小奴隶的头发,俯身将他抱起。

小奴隶蜷缩在她怀中,喝得面色通红,像小猫一样蹭着她的脖子。

从霖岚身边路过时,他睁开狠戾的眼睛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警告他不要再阻拦。

回到青雀宗,买的新奇玩意儿堆满了青雀殿。

小奴隶坐在其中,每样都要拿起来看看,一会儿给青诀看锣鼓,一会儿给青诀看纸鸢,东西扔得乱糟糟的,甚至打扰到青诀看账本,青诀也不介意。

她甚至还会停下笔陪他一起玩。

门口的青黛嘴耸得老高,“我伤心了,我回去了。”

留下一脸沉思的霖岚。

他真看不懂青诀,她到底想要什么?

难道是真的被迷住了?

还是说,齐陵走后她后悔了。

百炼殿冷冷清清,平日里除了打扫的弟子几乎不会有旁人。

邹子彦受了很重的伤,他不敢惊动其他人。一个人咬牙上药,咬住绷带系紧。

“少主!”青黛冲进他殿里,“你快管管那小奴隶吧!”

邹子彦立马陇上衣衫,将地上的血衣踹进床下。

青黛冲进房间,满脸写着不高兴,“他现在天天黏着宗主,霸占着青雀殿,整天要着要那的,我一碰他就倒地上,宗主还以为我在欺负他!宗主现在被那狐狸精迷了心窍了,霖岚也不管管,少主你不能不管啊!”

邹子彦本来胸口就疼,她还要来刺激他。

他捂住伤口,咳嗽了两声,口中有血腥味,他轻轻擦去。

“少主,你生病了?”

“我没事。”他掩住血腥,想起那小奴隶的事皱了眉。

聊盛斋的老板是只九尾狐,那奴隶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东西。

他管不了,但有人能管。

“你去炼丹房找楚经秋,他有办法对付。”

青黛赶紧去找楚经秋,把这件事从头到尾告诉他一遍。

楚经秋听完拳头都硬了,手指扳得咔嚓作响。小狐狸精?他最喜欢对付小狐狸精了。

青雀殿,青诀在看账本,小奴隶趴在毯子上一边吃糖饼,一边练字。

今天教他写的是青诀的名字,因为简单,他很快就学会了,甚至比自己得名字还写得好。

后面写着写着又慢慢不成样,变成了鬼画符,怎么也写不回去了。

他求助地看着青诀,耸着小眉。

青诀又帮他写了一个模板,让他照着写。

她对他是真的有耐心,小奴隶偏着头沉思,说实话还是第一次见对奴隶这么好的人。

他之前也是奴隶出身,生而为奴,什么样的残忍都见过。后来遇到少主,解下他的项圈,给了他新的身份。

为了报答他,小奴隶重新戴上项环,帮他做一件事:潜伏在青诀身边,扰乱她的视线。

现在看来,好像很成功。

小奴隶甜甜地笑着,跪在她身边,还想靠在她身上睡觉。

身后忽然伸出一双手,将他提了起来。

“哟,哪来的小东西?”楚经秋挑着眉。

以他多年看人的眼光,这玩意儿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楚经秋把他放到一边,坐在青诀身后的椅子上。

小奴隶害怕地想抓住青诀的衣袖求保护,被他一脚蹬住,居高临下地瞅着他,“青诀,你眼光真是越来越差 ,这么个丑玩意儿还留在身边?”

奴隶脸色一僵,立马委委屈屈地缩着身体。小声呜咽。

青诀笑出了声,“你来做什么?”

“他们说你在殿里藏了个宝贝,我来看看到底有多宝贝,结果就这么个东西?”

楚经秋一脸嫌弃,踩着他肩头将他踹远了点。

小奴隶立马顺势倒在地上,捂住肋骨,好像受到了很大的伤害,躲在桌边上呜呜叫。

青诀正要说他,楚经秋又起身将他提了起来,“哟,受伤了?我给你看看。”

他一把掀起奴隶的衣服,底下骨瘦如柴,纵横交错着陈年伤疤。

楚经秋愣了一下,但还是没打算放过他,“这没青没肿的,你叫唤什么呢?”

他松开手,小奴隶爬到青诀手边,一脸惊恐。

楚经秋还蹲在他面前,笑嘻嘻捏住他下巴,还特意揉了揉他的脸,居然没发现易容的痕迹。

他还真长得跟齐陵一样?

小奴隶拼命闪躲,楚经秋却不打算放过他。他用力捏着他的下巴,今儿非要把他的狐狸皮剥下来。

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你玩什么聊斋?

他捏得小奴隶眼泪汪汪,还恶劣地朝着他笑,“青诀,咱们这种身份的人,就不要跟来历不明的奴隶混在一起了,太掉身份。”

小奴隶眼底闪过一丝戾气。

他从小听的最多的就是这种话,奴隶在他们眼中没有人权,只是一堆烂肉。

可以随意践踏。

就在这时,青诀打了楚经秋的手。

“你别逗他了。”

她伸手将他拢到身边,虽然只是很小的一个动作,却隔绝了楚经秋的欺负。

小奴隶愣了一下,身后一片柔软。

楚经秋“嘶”了一声,见她这么护着,有些吃味:“你不会真要把他养身边吧?”

“和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了?”楚经秋着急道:“以后我入赘进来,这青雀宗上上下下全部都和我有关系。”

青诀无语,看他一脸义正言辞,“你还是先把欠我的一百坛酒还了再说其他吧。”

楚经秋顿时泄气,“我那美白丹还没卖起来,那玩意儿见效慢,没几个人愿意愿意掏钱。你等我找几个免费试药的,有成效了那些人肯定一窝蜂来买。”

“哦,所以你现在赔钱炼丹?”

楚经秋脸上一僵,“话也不能这么说……”

他盯着被她护住的小奴隶,一脸赌气,“你等我熬过这段时间,我带几千万聘礼来娶你!”

几千万。青诀翻了个白眼,继续看账本。

楚经秋在她耳边喋喋不休。

小奴隶乖乖呆在她身边,难得没有作妖。

门外的青黛看完战况,赶紧跑去告诉邹子彦,“少主,不得了了!楚少宗主也败下阵了。”

邹子彦捂住伤口,听她说完。

他强忍着疼痛,“我等会儿去找师父。你先回去吧。”正好和她说说九尾狐狸的事。

“那我回去了,你好好跟宗主说说,别被狐狸精迷住了。”

青黛离开,邹子彦服下止痛药调理内息。

灵力运转,修复经脉。

体内有一股力量隐隐要爆发,他强行压下去,喉咙又涌上一口腥甜。

比起外伤,更让他担忧是体内那股奇怪的力量,好像有什么怪物要在他身体里苏醒。

他擦去鲜血,洗了一把冷水脸。

望着水波中格外陌生的自己,他拨开左眼皮,看到眼皮下藏着一条条黑色花纹,吓得赶紧把碎发拨下来挡住。

心思紊乱,惴惴不安。

邹子彦来到青雀宗,里面来了客人。

竟然是剑华宗的华夫人。

他连忙躲在门后,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想。

随即听到华夫人说:“……嫣儿好心邀请邹公子参加生日宴,还特地准备了新衣,结果听说那天邹公子态度敷衍,早早就离了场……”

原来是替她女儿算账来了。邹子彦没想到这件事会牵扯到青诀,顿时皱眉,扒着门仔细听。

“……嫣儿是我手心的宝贝,还从来没人欺负得了她,那天生日宴邹公子不告而别,她哭了几天,现在都还郁郁寡欢,食不下咽,看得我心疼……”

剑华宗,果然不愧是第一宗门。

光看华夫人一身的高贵,气势压人,就挺名副其实。

青诀笑了笑,“夫人喝茶。”

身旁的霖岚给她们满上热茶,华夫人却没接。

华夫人已经有些不悦,她说了这么多青诀还是不懂,根本不像外面传的是个聪明人。

她挑明道:“邹公子是不是该登门道歉?好好哄哄我女儿,获得她原谅。”

青诀抿了一口茶,“你情我不愿之事,何错之有?”

华夫人抚着精致的发髻,听完她的话更不高兴了。

她用一种打量的眼神望着周围,语气蔑视:“青雀宗虽然曾经也是第一宗门,可毕竟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如今时代早已变化,剑华宗才是现在的第一宗门。我说句不好听的,我女儿喜欢邹公子,是他几世修来的福分,还轮不到他来拒绝,青宗主您说呢?”

霖岚看向青诀,她一脸漫不经心,拨弄着茶杯,“华夫人,喝茶。”

华夫人皱眉,她一早就听说青雀殿的执事是奴隶出生,他奉的茶,她可不敢喝。

她的心思很好猜,霖岚一眼就看透了。

随后放下,叫了青黛上来。

青黛倒上的茶,华夫人总算喝了一口。

这般金贵矫情、扭捏作态,让青诀想起前世的华宗主。也是如此道貌岸然,明明就是贪图青雀宗的心法,还非得打着为民除害的幌子。

她笑了笑,“我徒弟是个本分人,从未有过攀龙附凤的心思,华夫人见谅。”

华夫人的脸色的更难看了,她觉得青诀完全是在拂她的面子,随即拔高了音量:“青宗主,我只是想让邹公子去赔礼道歉,给嫣儿一个交代,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你……”

青诀任由她说,然后朝着角落里的小奴隶招了招手,“青寒,过来。”

小奴隶听话地来到她身边,脚踝上地铃铛“叮铃”作响,庄严的大殿充斥着靡靡之音。

华夫人瞬间变了脸色,“这人是奴隶?”

“嗯,”青诀还让他坐在身侧,“有什么问题吗?”

趾高气昂的华夫人瞬间就像吃了苍蝇一样,脸色难看。她身份这般尊贵的人,居然跟奴隶坐在同一个桌子上?

青诀还问她,“夫人饿了吗?要不要留下用个饭?”

还吃什么饭,她光是呆在一个屋子里就已经觉得很窒息了。

她实在想不明白,堂堂青雀宗再怎么没落,也不至于跟奴隶一个桌子用饭吧?

她起先还想着,最近青雀宗声势浩大,嫣儿若真喜欢,也不是不可以。

现在看来,这般没规矩的人家还是少接触为妙,否则将来丢的可是剑华宗的脸。

华夫人连忙带着随从离开,半刻也不愿意留。

小奴隶自然也看出了华夫人的厌恶,他眼底闪过扭曲的恨意,却在青诀伸手拍他头的时候愣住了。

她的手……好温柔。

“别理她,跟我去吃饭吧。”

青诀带着小奴隶去用膳,撞见角落里的邹子彦,他着急地向她解释:“我不知道华夫人她……”

“好了,”青诀也揉了揉他的头,“你也一起来吃饭。”

她拉着他的手,带他一起。

这场饭除了青黛,都吃得有些不是滋味。

青诀今日拂了华夫人的面子,以她的性格,肯定要报复回来。

霖岚也在想华夫人的事。

他在青雀宗怎么说也算是受人尊敬,也没人因为他的身份说过难听的话。

今日见了华夫人,连他倒的水都不肯喝,难免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一些看法。

小奴隶也在想这件事,他最恨别人拿他身份说事,想起华夫人的扭捏姿态,就有些作呕。

余下的邹子彦心里揣着事,也没怎么吃。碗里突然多了一块鸡腿,青诀夹给他的,“多吃点。”

她也给小奴隶夹了一块,他愣在当场,看着邹子彦碗里的鸡腿,还有自己碗里的,突然觉得自己在她这里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尊重,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

青诀伸衣袖给他擦眼泪,“你怎么了?”

他扑到她怀里,把她紧紧抱住。

因为从来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

邹子彦眼里都要冒出火了,这个赝品,他到底想干嘛!

“咦,你们吃饭不叫我?”

楚经秋窜进屋子里,抓起桌子上的鸡腿就啃,还硬是钻到他们中间,把小奴隶给怼开。

“哎呀,好好吃的鸡腿。”他一把勾住小奴隶的肩膀,装得一副亲昵模样:“来来来,好兄弟一起吃。”

“你们慢慢吃。”青诀起身走了,邹子彦赶紧跟在她身后。

小奴隶委委屈屈地抱着碗。

青黛忙着抢鸡腿。

霖岚不动声色地吃饭,好像根本与他无关。本来也没关。

邹子彦追上青诀,跑得太急伤口有些疼,“师父,我有事跟你说。”

青诀看他身后没人,便拉他手,“跟我来灵泉。”

泉水里扑腾着热气,烟雾缭绕。青诀一进来,就要掀开他衣襟。

邹子彦有点懵,“师父?”

“我看看你的伤。”

邹子彦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解开了他的衣襟。他胸口受了重创,内伤严重。

“师父怎么知道我受伤了?”他低头看着她,纤细的脖颈就在他面前,让他有些心思恍惚,“我昨夜去了聊盛斋见了盛老板,不小心被他发现,中了一招……”

方才吃饭的时候她就感觉不对劲,再结合今天盛老板说的那些话,大概已经猜出了原因。

青诀将他按在石块上坐着,帮他处理伤口,“有发现什么吗?”

“我看到盛如玉是一只披着人皮的九尾狐狸,已经断过两尾。狐妖有换脸之术,我怀疑那个小奴隶的脸,也是,嘶——”

青诀倒出伤药,轻轻抹在他胸口。

邹子彦疼得吸气。

一方面是真的疼,一方面是受发/情期影响,她一靠过来就感觉到气血翻涌。

她的手轻轻涂抹伤药,冰冰凉凉,每一下都让他心悸不已。

他别过头,根本不敢看她。

“师父,你小心那个奴隶,他说不定也是狐妖变的。”

“我看过他的伤口,确实是奴隶无异。”青诀比他想象的还要从容镇定,“我正愁找不到地方下手他就送上门来,正好顺藤摸瓜,可以查一查他背后的人。”

“他背后的人不是盛老板吗?”

青诀笑着摇头,“盛如玉只是个商人,他只会做买卖,不会掺和恩怨。这几天你帮我盯着他的生意,看看到底有哪些人在和他往来,幕后之人说不定就在其中。”

所以她是故意留下那个奴隶的?

堵在他心里那口气终于消散了,“我还以为……”

“以为我被迷了眼?齐陵我都舍得送出去,又何况是区区一张脸。”她伸手勾起他脖子上的红绳,另一头是一块玉石。

“不就是一块玉吗?有什么好藏着的。”

邹子彦握在手中,假装很宝贝的样子,“师父你别看了。”

“还别看了,你身上有什么我没看过。”

她拨开他的衣衫,倒吸一口凉气。

“你中了狐毒?”

他的肩上有几个血点,他根本就没注意。

那九尾狐击中他的时候,也顺势将毛发化作毒针,刺入了他的体内。

青诀将灵力推入他身体里,那几根毛发化作的毒针,已经顺着经脉游走到他的心窝附近,再晚一步就会要命。

“你忍着点。”

她扶住他的肩膀,用灵力驱赶毒针,让它逆着经脉逼出。

经脉行走,其中疼痛让人难以想象。

难怪会这么疼,原来是毒针在他体内游走。

那毒针就像狐狸一样狡猾,青诀废了很大的劲,才将它们逼到伤口处。

毒针仍旧扎着皮肉不肯出来,青诀俯身伸出舌头一卷,将冒头的毒针含在齿间拔出。

整整三根,一根也不少。

那轻柔的一卷,让邹子彦浑身绷紧。

他咽着干涸的喉咙,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失控了,冲破桎梏淹没了理智。

她吐掉毒针,俯身吸出体内残余的毒素。

柔软的唇落在他肩上,她的长发轻轻拂过,衣衫落在他腿间。

她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一伸手就能将她揽入怀中。

腰上忽然一紧,在她抬头疑惑的瞬间,邹子彦忽然起身将她抵在墙上。

赤红的双眼像发怒的野兽,他挣扎在理智和欲/望之间,伏在她肩膀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狐毒本淫,撞上发/情期。

意识溃散得一塌糊涂,仅存最后一丁点理智。

青诀被他捏疼了,抵在冰冷的墙壁上动弹不得,“你干什么?”

邹子彦也在这个瞬间恢复了清醒,这是他的师父,他怎么能做这么大逆不道的事。

“师父,我中毒了,你、你快走!”

他强迫自己松手,可是青诀刚退了两步,他又突然后悔。

从身后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埋在她脖间。

青诀的气息也跟着乱了,“子彦,你中毒了。”

“我知道。”

她温柔的声音就是最好的毒,让他彻底迷失自己。

他将她转过来拱上她脖颈,克制得幸苦,又怕她看到自己的丑态,用力捂住她的眼睛。

“别看,别看我,我求你了……”

衣衫从他肩上滑落,他在她面前几乎半/裸。

他浑身滚烫如火,无意识地用唇摩挲着她的脖子,虽然丧失了理智,可手上力气却很大,高大的身躯将她圈在怀中整个笼罩。

这也是青诀第一次意识到,小徒弟是真的长大了。

她迟疑着伸手,想要不先把他打晕。

他却抓住她的手,亲吻着手腕。

甚至是手心。

一点一点,一寸一寸,像俯拜神一样虔诚。

好、好痒。

青诀微微张嘴,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他从手上一直亲到她的肩膀,用力吸吮,吮出了红痕。

然后是脖子,下巴,最后是嘴唇。

青诀侧开了脸,在他手心下的睫毛轻轻颤动。

她理不清刚才从她心口划过的心悸是什么,只觉得震惊盖过了所有的情绪,让她无从思考,只能抬手将他一掌劈晕。

邹子彦从她身上滑落,倒在她脚边。

她心乱如麻。

平日里行事果决,现在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中毒了,应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应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对,就假装是他产生了幻觉。

青诀俯身耗费了很大的灵力清除他体内的毒,其实直接吸出来事最省事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发生了刚才的事之后就觉得别扭,一丁点触碰都会让她胡思乱想。

她把他泡在温泉里,赶紧跑路。

泉水散发着热气,催散情/欲。

邹子彦醒来,脖子都要断了。

他扶住额头,脑中闪过支离破碎的片段,迷迷糊糊想起了刚才的事。

他把他师父给亲了。

艹!邹子彦急忙起身,穿上衣服往青雀殿跑。

他的头发都还在滴水,一路上想着自己要完蛋了,说不定还要被逐出宗门。

结果到了青诀跟前,她一脸淡定地看着他,“什么亲?亲什么亲?你亲谁了?”

邹子彦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他想说,她脖子上的红痕都还挂着。

她装得一脸镇定,低头看账本,“青黛快要冲击第七重,你替她护法吧。”

“好。”邹子彦走到半路,才想起她看的账本都是倒的。

她为什么……要假装没发生过?

是怕尴尬吗?

邹子彦摸了摸湿漉漉的头发,又庆幸,又有一点小失落。

其实差一点就亲上了,但是她躲开了。

早知道没事,就该狠狠啃一口。

啊,不对。

这可是欺师灭祖的重罪。

想什么呢?

……

霖岚回到偏殿,被小奴隶半路拦住。

他脖子上帮着绷带,纤细的手腕翻转着匕首,眼底藏着诡异邪气的笑,“霖岚,你今天再三坏我好事,我将来一定会上报少主,让他对你做出处罚。”

霖岚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进屋。

匕首“嗖”的一声,扎在他门上。

小奴隶得意地挑衅他:“你做不到的,我都会做到。包括你得不到的人,我也会得到。”

“你就睁大眼睛看着,谁才是失败者。”

霖岚沉默了很久,伸手将门上的匕首拔下来,扔回他手中。

“自作聪明。”

第二天一早,青雀宗就来了重要人。青诀亲自接待,霖岚在旁奉茶。

邹子彦往里面看了几眼,觉得眼熟,“那不是雷冥宗副宗主吗?”

青黛小声说:“好像上门催债来了,他们雷冥宗和剑华宗关系那么好,肯定是华夫人回去嚼了舌根子,雷冥宗才来针对我们……”

邹子彦皱眉,然后趁着霖岚出来换水,赶紧假装进去奉茶。

“……我记得和雷冥宗签订的借款,应该还没到期吧?”青诀正要端茶,一看是邹子彦在身边,像是被烫了一样松开手,“怎么也还有三个月才到时间。”

邹子彦盯着她脖子看,她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衣领,虽然红痕已经散了,但还是怕被他看出蹊跷。

“三个月而已,青宗主不会差这点时间。”

青诀微笑,“不差时间,但差规矩。我这人做事死板,副宗主请见谅。”

“我只是个帮人办事的,做事也比较死板。青宗主百般推脱,不会是拿不出来吧?”

“雷冥宗这是看不起我吗?区区五百万有什么拿不出来?”

“五百万宗主当然拿得出来。”副宗主顿了一下,继续道:“可我听说,青雀宗在外的借款高达好几千万,我怕到时候青宗主真的拿不出来……”

青诀的笑意逐渐淡了,这确实是个问题。

她怕的不是五百万,而是那七千多万。一旦开了口子,就是一个无底洞,她现在还填不满。

就算再给她三个月,也难。

青诀沉默了。

邹子彦看出青诀的为难,他倒茶的时候故意手一歪,将茶水洒在那人身上。

副宗主立马站起来,“你干什么?”

邹子彦赶紧帮他擦,越擦越脏,“对不起,副宗主,我带你下去换衣服。”

也就是这个空挡,让青诀想到了办法。

她嘱咐青黛:“你现在去找楚经秋,就跟他说……”

副宗主换好衣服回来,继续刚才的话题。

青诀一改沉默,笑着给他倒茶,“副宗主有所不知,千机宗刚问我借了一大笔钱,我也不好意思不借,所以雷冥宗能不能再宽限个半年?等那边还给我了,马上给你们清账。”

什么跟什么?副宗主正要反驳,身后伸出一双手勾住他肩膀,“雷副宗主,好久不见。”

那人认出楚经秋,“楚少主怎么在这?”

“哎呀,说来话长啊。最近我爹投入了一个大项目,需要花很多的钱,我呢,跟青诀关系好,她就把钱借给我了。实在不好意思,江湖救急,等我这边有钱了,就还给青雀宗,青雀宗再还给你们,不会很久,也就半年。”

“可是……”

“难道我千机宗你还信不过吗?放心放心……”

他说着说着,就揽着人肩膀,把人给忽悠走了。

都说雷冥宗的人不聪明,看这副宗主也能看出来。

青诀端起茶,抬头看到邹子彦立马呛了水。

她心虚地拢了拢衣领。

邹子彦也没说什么,放下茶壶就走了。

那天的邹子彦很安静,安静到诡异,他做完该做的事就回到房间,早早睡下。

隔天起来,就发生了一件大事。

说是剑华宗的华语嫣,头发被人给剃了。

青黛说起这事都笑抽了,她抓了一把果子,剥得到处都是,“我听别人说的,全剃了,一根都没给她留!关键人还没抓住。她现在在家里发疯,要死要活,华夫人也要疯了,现在整个剑华宗的人都在聘请医仙,求生发之术。”

青诀也笑了,华语嫣那蛮横的性格,希望她被剃了头发能安分点。

小奴隶听到华夫人受到惩罚,心里别提多痛快。就她的女儿矫情,弄哭了都要上门挑衅,这下头发都被剃完了,还不得哭死?

他靠在青诀手边,把剥好的果子喂到她嘴边,她半点嫌弃也没有,咬住吃下。

她的嘴唇碰到了他的手,好柔软。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有一种满足感。舒服的日子过久了,有时候甚至会忘记自己是谁。

“青黛,别吃了,把明天出发要带的东西收拾一下。”

“去哪?”

“玄天峰,百宗会入围赛开幕式。”

“哦对,我差点忘了。”青黛拍拍手,赶紧下去收拾。

小奴隶愣了一下,并不知道他们要去参赛,以为她要丢下自己赶紧抓住她的袖子。

温柔的手轻拍着他的头,“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去。”

参加百宗会的宗门数不胜数,他想要传递消息将会变得非常容易。他用力点头,而后想到她这么信任自己,突然迟疑了一下。

“我怕你被人欺负,所以还是带上你吧。”她俯身看了看他的伤口,“还疼吗?”

鼻子突然酸酸的,不知道为什么。

他用力摇头,不疼。

青雀宗之事全部交给霖岚,青诀走之前,要求他每隔三天至少送一次账本核算。

青黛将车套上衍行兽,带上行囊,挑了几个随行的弟子。

青诀带着小奴隶上车,青黛坐对面,邹子彦驾车,阿灵也跟着跳进青诀怀中,一行人没做什么告别就出发了。

焱兽跟在后面步行,噬月兽老是去磨蹭对方的屁股,怎么喊都不听。后来把它们分开一前一后地走,才勉强老实了点。

霖岚站在高台上,默默目送着他们。

希望这场百宗会结束以后,一切谜团都可以迎刃而解。

衍行兽带着马车跑得飞快,小奴隶掀开帘子看着热闹非凡的玄天峰,好奇地伸着脑袋。

参加百宗会的宗门数不胜数,可真正能入围的仅有十六支队伍。

除上一届保送的八个宗门,剩下的上百个宗门,需要争夺剩下的八个名额,其激烈程度可想而知。

以往青雀宗从不参加这样的大赛,因为每一次都是输。

他没想到青诀年纪轻轻,竟然也有这样的魄力。他打量着外面的队伍,忽然看到一张和自己相似的脸。

那人骑着雪白的千灵马目不斜视,一身白衣昭昭,长剑透霜。

小奴隶眯起了眼睛。

那位就是,正主吗?

齐陵感觉到有一股视线落在他身上,回头看时帘子已经放下。

他好像看到一张熟悉的侧脸,正侧着身子和旁人说话,看起来心情还挺好。

沉寂已久的心,突然开始跳动。

她怎么会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码字把猫都丢门外了,化身无情打字机~

明天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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