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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旧文学 > 不赦 > 第325章 顺势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云泽身边的那位妙龄少女,两眼喷火盯着殷少野,一口银牙紧咬,气得胸脯连连起伏,却是根本不敢多说多做,只能捏紧了拳头躲在云泽身后,以免会被那向来是以阴险狠辣著称的殷家少爷盯上,还要平白送了自己的姓名。

云泽倒也没有让开,习惯性双手揣袖,作壁上观。

而那被赵大娘当面拆穿的殷家少爷,也并不着恼,反而笑呵呵的伸手一掌拍在旁边一座琉璃展柜上,里面的东西价值不菲,这位殷家少爷也没敢出手太重,只是将其拍向不远处的一位妙龄少女。

然在此间的妙龄少女,虽有些许修为,却大多不过二品三品罢了,便连气府都不曾开辟,加之这位手段阴险的殷家少爷,出手拍在那琉璃展柜上的时候,虽然下手不重,却也暗藏了一股绵薄气力,也便这琉璃展柜几乎是撞入那位妙龄少女的怀中,虽不至于伤人性命,可修为境界不高,却从来不会与人打斗的少女又如何能够察觉,一时不慎之下,就难免被撞得脸色一白,连同那本该坚韧无比,却莫名其妙就脆弱不堪的琉璃展柜也哗啦一声,直接爆碎。

女子嗓音的尖叫声,刺耳无比。

那惨遭不幸的妙龄少女,脸色惨白,跌坐在地,惊骇欲绝望向悬停在面前的琉璃碎片,其中一枚碎片更是距其眼眸不过寸许左右,险些就要射入其眼中,却被一根白丝捆住,不曾落下。

云泽目光与那殷家少爷一同望向公山复。

后者皮笑肉不笑,眯成缝隙一般的眼睛里寒光流溢,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一把拂尘,千丝万缕延伸出去,竟是将那琉璃展柜爆碎之后的无数碎片尽数缠住,没有遗落任何一个,连同其中那件价值数百灵光玉钱,能够化水成酒的青花加金彩带盖瓷坛,也轻飘飘悬停半空。

公山复手腕一抖,瓷坛向其飞去,而另外的那些琉璃碎片,则是尽数激射向那位殷家少爷。

眼见于此,本名殷少野的殷家少爷,当即冷哼一声,伸手作五指如钩状,向下狠狠一划,那些飞至近前的琉璃碎片,就忽的尽数化作齑粉,飘扬落地,随后衣袖一抖,便就堂而皇之将那展架拉至近前,当成了板凳坐在屁股底下,眼神阴冷看向怀中抱着那件瓷坛细细把玩的公山复,冷笑问道:

“公山少爷这般仗义出手,为兄可否认为是公山家已经表明了态度,想要横插一手,相助城西赵家?”

闻言之后,公山复瞥了一眼殷少野,将手里的瓷坛随意搁在旁边的一件琉璃展柜上,拍着圆滚滚的肚皮扯起嘴角嗤笑一声。

“你老子我可是越门城最大的纨绔子弟,做事也从来都是随心所欲,想一出是一出,整个越门城的人都知晓,你个不肖子孙怕不是脑袋让我家后院的驴给踢了吧?这都能牵扯出我公山家的态度如何如何,还是抓紧时间回去问问你娘,瞧一瞧她的身体是否尚可,若是还行,你老子我可不介意再要一个。”

“公山复!”

殷少野勃然大怒,立时拍案而起。

却不待这位殷家少爷继续再说,那公山复就当即冷笑言道:

“你老子我在这儿呢,不肖子孙还敢直呼你爹大名,这回就算你老娘身体不行了,我这个当老子的也得抓紧时间再要一个了。”

言罢,公山复立刻大笑出声。

连同在其身旁的赵大娘,也是美眸弯弯,格外娇媚地白了公山复一眼,轻啐一声,又忍不住掩唇娇笑道:

“若是身体不行了,又怎么还能生得出来?倘若公山少爷不嫌弃老牛吃嫩草,大娘身子尚可,又精通十八般武艺,莫说什么玉人吹箫,野马跃,马摇蹄,就连玄瞑鹏翥都娴熟得很呢!”

这话方落,十方楼三层中一些深谙此道的,立刻面带深意望向赵大娘。

这位赵家本姓的美妇人,虽然已经年岁不小,却也并未人老珠黄,尤其一双桃花眼,妩媚动人不可方物,简直勾魂夺魄。只是绝大多数人不过看一眼便罢,不敢继续多看,毕竟美妇人也是城西赵家的长老,虽不过一介女流之辈,却身份地位极高,倘若当真做得过分了,他们可没有殷少野那样的身份能够保住自己的性命。

只有极个别的,眼神流转在赵大娘身上,迟迟不肯收回。

但在此之外,也有不少没太听懂的,绝大多数都是十方楼的妙龄少女,一脸的懵懂无知,甚至包括云泽也在其中。

不过玉人吹箫这个词,云泽听得懂,就大概知晓后面的那些,理应没差多少。

殷少野怒极,死死盯着一唱一和奸夫淫妇一般的公山复与赵大娘,一身气机浮动不止,知道自己说不过这两人,险些就要控制不住直接出手,又忽然耳廓一动,便被迫咬牙忍耐下来,只眼神格外、阴毒地狠狠瞪了两人一眼,就立刻起身拂袖离开。

云泽上楼之后,还没来得及多看几样珍奇异宝,更没来得及走出多远,便依然站在楼梯口处,如今见到殷少野显然已经不想继续在此逗留,步子迈得极大,已经来不及将路完全让开。也好在十方楼三层的空间只是相较于下面两层显得有些逼仄狭小,但实际上却是极为宽阔,加之展柜不多,过道便格外宽绰,就索性伸手拉了一下身后那位妙龄少女,将她带着一起侧过身来,不太愿意冲撞了这殷家少爷的霉头,额外多生事端。

却不想,那殷少野走至近前,目光瞥见云泽身后那位始终低着头颅的少女,眸中寒光一闪,走过云泽面前之后,忽然驻足,手腕一翻,手掌就立刻变作玉石一般,抬手一掌便拍向那少女方才微微隆起的胸脯。

“贱婢之身,也敢对本少爷磨牙!”

云泽眉头一沉,下意识就要出手阻拦,却又猛地按捺下去,眼角瞥见赵大娘与那公山少爷一个满面怒容,一个眼神阴森之后,方才心思电转,最终决定顺势而为,便抬腿一脚踹在那殷家少爷的腰上。虽是匆促而为,却也势大力沉,那殷家少爷也不过区区命桥境修为罢了,本身境界便不比云泽,又是练气为主,体魄自然也就不会十分强横,便没有意外直接飞了出去,身形掠过几排琉璃展柜,最终撞在楼梯口的墙壁上,还未落地就已经呕出大口鲜血。

云泽缓缓收脚,眼神漠然斜瞥摔落在地的殷家少爷。

其实方才这一脚也是云泽暗中收敛了不少气力,方才没有一脚踹死这殷家少爷,也是为了避免捅出太大的篓子不好收场,而如这般重伤,倒是无妨,一方面可以结交那位城西赵家本姓的美妇人,以及城南公山家的公山少爷,另一方面,也是担心如果结交不成,只凭云泽洞明弟子的身份,也能压住城北殷家一头,不会闹出太大的麻烦。

所以方才出脚之时,云泽还曾刻意露出了脚腕上的灵纹烙印。

便不管这位殷家少爷是否瞧见,收脚之时,那公山少爷与赵大娘,却是必然瞧得清楚真切。

包括窗外那位呼吸声在云泽出脚之时,忽然粗重了一瞬的城北殷家之人。

云泽没有多说废话,也懒得理会周遭客人如何难以置信,兀自转身继续去看琉璃展柜里的珍奇异宝。而其身后,那位神情呆滞,小脸惨白的妙龄少爷,也才恍然回神,下意识看向楼梯口那位挣扎了许久也没能起身的殷家少爷,见到他几次尝试不能,反而又一次呕出鲜血,只能眼神阴毒盯着云泽,这才终于彻底慌了神,想要开口劝阻云泽尽快离开越门城,却又担心会因此事将城西赵家也牵连在内,便一时之间急得快要哭出来,不知究竟应该如何是好。

赵家本姓的美妇人美眸圆睁,团扇轻掩红唇,深深看了云泽一眼之后,方才轻声开口道:

“尚老,劳烦您辛苦一趟,将这位重伤待治的殷少爷送还城北殷家,走的时候顺便带上两株疗伤宝药送过去,就说殷少爷在妾身这里因为一时之气,与某位客人起了冲突,方才被人一脚踹成这般模样,妾身来不及阻拦,却也难辞其咎,特意送上两株疗伤宝药,还望殷少爷与殷族主能够见谅。”

赵大娘说话时,目光始终不离云泽,兴趣颇为浓厚。

而其话音方落,角落阴暗处,便立刻走出一位粗布麻衣的老人,却不待老人开口,早先殷少野所在之处旁边的一扇窗户,就忽然掠来一道人影,稳稳落在殷少野身前,不由分说便将手中丹药塞入其口中,而后一掌拍在其脖颈喉咙处,助其吞下丹药,这才转身看向云泽,假惺惺满脸歉意道:

“不劳两位费心,此事乃是我家少爷有眼无珠,不慎冲撞了远行至此的洞明弟子,会落到这般下场,实属活该。更何况事出突然,赵大娘又一门心思全在生意上,反而修为境界并非很高,来不及阻止也是理所当然,而我殷家也不是什么是非不分之辈,那两株疗伤宝药,就不必了。”

说着,这位羊须老人忽然呵呵一笑,拱手抱拳道:

“说起来,老夫还要多谢云小兄弟脚下留情。”

云泽微微抬头,瞥了一眼这羊须老人,而后便继续走向下一处琉璃展柜,一边俯身近看,一边缓缓言道:

“我将你家少爷一脚踹成这幅死狗模样,你还要来谢我,公山少爷,你家后院的驴,有空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闻言如此,那羊须老人眼神当即寒光一闪,却又很快隐藏下来,倒是一旁并不认识云泽这张脸的公山复,立刻肆无忌惮大笑起来。

“云兄弟生疏了,看你样貌,年纪应该与我相仿,就不要再叫少爷了,若不嫌弃,咱们二人便以兄弟相称即可。至于我家后院的驴,云兄弟大可放心,稍后便由我来做东,咱们找个地方寻一寻乐子,等到吃饱喝足之后,再与云兄弟好生介绍一番,我在后院养的那头踹过大能修士的神驴!”

云泽当即起身,微笑点头答应下来。

羊须老人面阴如水,满腔杀机,却也知如今在这十方楼,在那身为赵家客卿的尚老跟前,哪怕悍然出手,也根本讨不到半点儿好处,尤其公山复身为城南公山家少爷,出门之时,身边必然会有强者暗中跟随,就只能暂且忍耐下来,忽又见到那公山复眯成缝隙的眼睛悄悄一转,看了过来,便立刻强撑笑脸拱手道:

“既然二位有约,我家少爷又身负重伤,需要尽快回去调养伤势,老夫便不再继续在此逗留,告辞。”

言罢,羊须老人也是干脆,立刻伸手拎起早便两眼一翻,彻底晕死过去的殷少野,从最近的窗户飞身离开。

公山复口中啧的一声,一只手抚摸肩上鵟鸟,满脸可惜之色。

“这殷家老六跑得倒是极快,跟头野驴似得。”

言罢,公山复便不再计较这些,迅速收起了方才买下的精魅瞳中人,凑到云泽近前,上上下下审视了许久,而后面露敬佩之色,竖起拇指道:

“云兄弟这身本事,厉害,绝对当得起这个!寻常洞明弟子远行八千里,身上不过两道灵纹烙印而已,可那些人哪怕已经走过了六千多里,到这越门城的时候,也一个个的都是一副狼狈不堪的凄惨模样,遇见事儿了都得躲着走,连些气府境的入门修士都未必大得多,鲜少有人能如云兄弟这般轻松写意,更何况云兄弟身上的灵纹烙印还要更多。云兄弟你也别着急否认,先前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云兄弟手腕脚腕上,都有灵纹烙印,光是我见到的就有三道了,却不知云兄弟身上,究竟...”

公山复嘿嘿笑了一声,没有继续问下去,目光却是不离云泽的另一只脚,满脸好奇。

无奈,云泽只得提了提裤腿。

“就四道,没有再多的了。”

公山复一拍大腿,大声笑道:

“我就知道,云兄弟果然人中龙凤!这样,还是之前说好的,兄弟我来做东,咱们找个地方寻乐子去,云兄弟方才可是答应过的,不能反悔!”

末了,公山复生怕云泽拒绝一般,连忙扭脸看向那位手持团扇掩去了半张脸的赵家美妇人,一脸坏笑道:

“赵大娘,少爷我请客吃花酒,敢不敢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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