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兮出府之前叫上了在府中看书的顾颜，颜儿是男子，有些事情在外要方便许多，再者他们两人面容一般，以后无论是谁，都可以方便办事。顾兮想了一晚上，还是决定透漏一些事情给顾颜。在这世上，她目前最能相信的人便只有顾颜。
马车在青石板街道上行驶，外头小商贩们的吆喝贩卖声逐渐稀疏。她今天要去的是一个县城，就算是在京城附近，也是有无数不能吃饱饭的人，就连那些心中有着大志向，有些报国志的人，也不一定能够在贫困的条件下活下去。她不喜欢这种境况，可世界本就弱肉强食，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物竞天择吧。
“姐姐，你今日要带我去什么地方？”顾颜还是忍不住问，姐姐突然差荷雨来他的青松院，说是有事与他说，可直到如今都要出城了，却也没见她说一个字。她神色有些莫名，顾颜也不着急问，可眼见往城外来，顾颜还是忍不住开口了。倒是没有质问的意思，只是她今日太过奇怪，顾颜实在心中有着奇怪。
顾兮挑开窗帘看外面，已经可以看见一片一片的山林，再过半个时辰，便可以到达她今日的目的地，趁这段时间，还是好生与顾颜说一说，就算，就算他觉得她异想天开，也要让他相信他。放下帘子顾兮也没有去看顾兮，只轻声问道:“颜儿，你相信前世今生吗？”若是放在以往，她也是不信的，可如今她重生在此，许是上天垂怜，也可能是她死前怨恨过重，阎王爷也不收她，才将她又放回了阳间。
顾颜手放在腿上，目不转睛的看着顾兮，想要从她面上看出什么来，却只见她低垂长睫，他也看不见她眼中的神色，更不知她为何会问这样的问题，只是乱力鬼神向来是忌讳，于他却并没束缚:“信，也不信。”
顾兮抬头看他，顾颜瞧见她眼中隐隐的期盼，有些惊异，却还是继续说道:“人人都说死后轮回，轮回再入六道，再为人为畜，便是前世今生吧，”话落，顾颜便连顾兮眸中的期盼缓缓暗了下来，似乎并不满意自己的答案，顾颜就愈发的奇怪了，今日姐姐真的很是奇怪。
无论再怎么老成，顾颜也还是个少年，顾兮前世今生都是个可以当祖母的人了，所以他不能理解顾兮的行为倒也可以理解。顾兮虽然有些失望，可也知道顾颜并不能仅仅靠一句话就能够明白自己的经历。又转头看着外面，顾兮轻启唇瓣:“颜儿，我几个月前做了一个梦。”
“梦？”他几个月前也做了一个梦，他和顾兮是双胞姐弟，是不是因为心有灵犀，做的梦会不会是同一个梦呢？
顾兮不解释，继续说道:“梦里的我在几个月前的京城之女选拔获得头筹，被皇三子注意到，后来成为了明王妃。”也不管顾颜的神色，。顾兮继续说:“我对顾怜人就如现在一般，无微不至，无所不给。当时甜蜜的爱情，温暖的亲情，正是我醉喜爱的模样。也顺我的意愿嫁给了明王，却不料，是落入了无限的阴谋诡计中……”
顾兮平静的述说着，仿佛在说一个别人的故事，无悲无喜，无情无欲。仿佛那口中的顾兮与顾怜人，自己姬夜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就像顾颜现在看着顾兮，也觉着她像是要飞离这个世界。她在说，他在听，也在看。她的眼中有些泪花泛滥，又有冰冷寒霜，可最终一眨眼，仿佛又是他的错觉，只留一片死水一样的平静。清丽如莲的容颜苍白，纤弱的身子显得那般单薄，好像风一吹就会随风飘走。
顾颜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伸手想要去触碰，却又放下，只静静地听着她述说她的梦:“冰冷的剑刺进胸膛，只觉得冰雪冰冻了全身，那时发誓，若有来生重持剑，屠尽天下负心狗。自那以后，我就醒了，发现自己泪流满面，颜儿，那个梦如此真实，真实得我以为我在另一个世界又过了一辈子。”
她突然伸手抱住自己的肩头，顾颜几乎能够看见她干涩的唇瓣，恐惧的眼神，就连他自己，都是带着不可置信与痛苦:“那我呢，姐姐，我在哪里，我在何处？为何没能救你？”他控制不住自己声音里嗯颤抖，实在是顾兮的梦说得太过真是，与他做的那个梦竟然那般相似，可是他真的只是做了一个梦，他就那般痛苦了，姐姐，只怕比他更加痛苦一万倍吧。
“我找不到你。他也找不到你，梦里姐姐唯一的欣慰，便是你没有消息。”顾兮听出顾颜声音中的颤抖与不可置信:“颜儿不用自责，那不过是一个梦而已。”
一个梦而已，从她的口中说出来，竟然宛如千万均沉重，压得顾颜喘不过气来，他不知道自己的姐姐经历过这么多，是真是假没有必要去探究，若是姐姐说的是真的，她一个人承受着多少的痛苦。这么可怕的一个梦，可怕到他不敢相信这真的只是一个梦境。
“颜儿，你曾说过，姐姐做什么你都会支持是不是？”顾兮面色终于不再苍白，反而是顾颜的神色苍白了起来，他知道，顾兮是将那个梦当做了真实的事情，看清他的神色，顾兮也不劝慰，只说道:“不管梦真实与否，不管颜儿相不相信姐姐，我都是要去做的，为了梦中那个麟儿，为了梦中的父母，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也应当明了，姐姐不去做那些事，心中不安。”她又放空了眼神:“我日日都能听到麟儿在叫我娘亲，颜儿，他就像真的存在过一样，叫得姐姐心中一阵一阵的疼痛不安。”
“别说了！”顾颜突然加大声音，他瞪着顾兮，连在车外的荷雨都突然翻开帘子看进来，却被顾颜突然挡住了视线:“出去。”
他的声音十分冰冷，生生让荷雨打了个寒颤，她看了一眼顾兮，之见她在对着自己微笑，只是面色有些苍白，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她不能不听顾颜的话，便应声是又退了出去，将帘子放下来，隔绝了两个容颜十分相似的少年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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