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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旧文学 > 夺欢 > 第35章 看开
 
那姑娘鬼鬼祟祟在客栈附近出现, 晁易一眼便认出了她。毕竟他对那莫名其妙的一个耳光记忆深刻。

晁易与其他几人单骑马,盈欢与傅如赏乘马车,青采驾车, 宝婵坐在马车前头。

盈欢今日一早醒来只觉得头有些重,想起昨日那小二弄错了酒,原想着今日再提醒一下, 莫要让其他住客再出现这事。可洗漱完, 也把这事儿忘在了脑后。

待头重的症状缓解一些, 盈欢便觉神清气爽起来。这一觉睡了近五个时辰,差点还误了时辰,起身的时候,又让他们等。她随意吃了些客栈里的早饭, 便收拾启程。在这停这一日, 行李多了一大堆。

她踏上马车的时候, 也瞧见了角落里那个探头探脑的姑娘。盈欢还未认出那个姑娘正是昨日他们救下的那一个,因她换了身衣裳, 又神秘地缩在附近,并没露出正脸。

盈欢坐进马车里,又掀帘子看那神秘的姑娘。她只当人是好奇。

回过头, 见傅如赏也看着那姑娘。

傅如赏神色寻常的时候, 也给人一种凶神恶煞的感觉,盈欢怕他以为人家有什么企图, 低头小声解释:“兴许只是觉得新奇。”意思是让他别太过放在心上。

傅如赏瞥了她一眼, 道:“那人是昨日坠河的那人。”

盈欢一愣, 这才想起来昨日救上来那人在他们回来的时候的确已经走了,当时晁大人脸上还有个清晰的巴掌印。

盈欢当时只觉得似乎也不大好问,毕竟晁大人的人品还是信得过的, 大抵发生了什么误会吧。今日看来,似乎还真是有误会。

那姑娘犹豫了许久,终于在他们启程之前上前来。只见她疾步冲到了晁易的马前,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竟眼角泛泪。

盈欢看得皱眉。

傅如赏道:“青采,外头发生何事?”

青采道:“那位姑娘拦住了晁先生去路,向晁先生道歉,说昨日是脑子发昏,搞错了,还望他不要放在心上。晁先生回答,没什么,她身体没事就行。姑娘摇头,说自己身体已经没有大碍,昨日是一时想岔,才做出错事。又问晁先生,咱们是要去哪儿?能不能带她一起去。晁先生回绝得斩钉截铁,说不能。于是姑娘便哭了。”出门在外,自然不能再叫大人,叫傅如赏少爷,盈欢是少夫人,至于晁易,便是晁先生。

青采看了眼情况,实时转述:“那姑娘擦眼泪,又问晁先生,你是不是记恨我昨日那一巴掌?要不这样,我让你打回来吧?晁先生很快否认,他说,这位姑娘,我想你是多想了,我并没有记恨你。你同我道歉,我已经接受了。只是我与你素不相识,此去我是为正事,实在不好捎带上你。”

盈欢听得眉头越皱越深,这姑娘与他们不过一面之缘,怎么会如此大胆,竟要和陌生人离开?难不成是家中出了什么事?如此一想,昨日跳河轻生的举动,也能说得通了。

她轻捏着窗户帘子一角,有些不忍。若是她没出什么事还好,可万一真有什么事,他们把人撂在这儿……

盈欢不自觉咬唇,这是她下意识的小动作。

傅如赏看在眼里,昨日他之所以让青采救下人,不仅因为那姑娘身上穿的衣裳非富即贵,还因为那料子是云罗,这种料子不仅名贵,还只盛行于江南府会一带,此处虽为江南边界,可并不那么繁华,因而也不流行这种料子。傅如赏只是凭借这么些年敏锐的直觉猜测,那女子应当是江南府会人士,且出自非富即贵的人家。

江南府会,最富贵者,便只有程敬生。傅如赏直觉她与程敬生有些关联,即便没有,带着也是有些用处的。

傅如赏也不担心她会做什么,他只需要叫人盯住她。

如此,傅如赏看了眼那二人,对青采道:“你告诉晁先生,弱女子孤身一人不好闯荡,我们可以捎带她一程。”

青采应下,去传了消息。

晁易自然是意外,不过傅如赏做他顶头上司这么些年,自然是有真本事的,他信得过,只好点头。

对那姑娘说:“既然我们少爷发了话,那你便跟着吧。只是我丑话得先说在前头,我们此行可是要去江南府会,也只送你将江南府会。”

姑娘虽有些犹豫,但还是破涕为笑,抹了眼泪,又问:“那我能与你骑同一匹马吗?”

她看了眼后头的马车,怯生生解释:“马车里坐着你们家少爷与少夫人,我定然不方便去打扰。可我又不识得旁人……”

说得泫然欲泣,似乎他说不,她下一瞬便能直接落泪。

晁易犹豫一瞬,点了头。

盈欢看着那姑娘上了晁易的马,又蹙眉,喃喃:“孤男寡女,这样不大好吧……要不让她过来与我们同乘?”

傅如赏淡淡开口:“我与她也素不相识,左右晁易与她还有些渊源,她亦没拒绝。”

盈欢闭了嘴。也是,若是待在这儿,气氛只怕更尴尬。

她微垂眉眼,昨日与傅如赏逛了一下午,他破费不少……还有,这样子倒挺像一对寻常夫妻的。

她思绪微微走神,一回神便见傅如赏盯着她脸看,似乎要盯出个窟窿。她一时脸热,将头低得更下。

马车已经慢慢地行驶起来,轻轻地晃着,有清风吹帘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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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中的女子坐得端正,可莫名有清幽香气扑鼻,晁易有些不自在。

那女子还不时与他说话:“你姓晁么?我听他们叫你晁先生?你是教书的么?”

晁易言简意赅道:“不是,是少爷抬举我,称我一句先生,其实我不过是一介武夫。”

她似乎更兴奋:“你会武?那真棒,我也想学,可惜我家里人不同意,他们说,姑娘家就得有姑娘家的样子,不许舞刀弄剑。”

晁易不知该接什么,便沉默,听她说:“我……我叫云秀,其实我是从家里跑出来的。”

她似乎找到了个倾诉的口子,喋喋不休地说下去:“我……其实我是府会人,我家也是……做生意的,有些小钱。打小吃穿不愁,本来日子也挺幸福的,可是我娘前些年死了,死了之后,我爹又娶了后娘。后娘不喜欢我,还很快生了个大胖小子,我爹本来也对我很好,可自从娶了后娘,对我也越来越差。我后娘见我年纪大了,便要把我嫁给一个同样是做生意的糟老头子,听说那老头子都快六十了,孙子都有七八个。我自然不肯,就偷偷跑了出来。可是……前些日子,我听闻我爹生了重病,我又担心他,想回去看看他,又怕我后娘。我一时不知怎么办,这才想着死了算了,一了百了,哪知道被你们救了上来。”

云秀说着又要抹泪,晁易最见不得这些,听着可怜,他心软安慰道:“人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命最重要。只要留得命在,一切都会有转机的。你不该轻生。”

云秀点头:“晁大哥教训得是,我昨日打你,其实是因为我当时想着你们为何要救我……实在抱歉。”

晁易道:“好在你不是将我当成那非礼之人。”

云秀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又道了声歉。

从他们落脚处抵达府会,刚好暮色将合。府会毕竟是府会,比昨日那城繁华得多了,他们递了文牒,便找了家客栈落脚。

一天奔忙,安顿下来之后,便点了好些菜,犒劳一下自己。

就她们几个女眷,自然而然便坐在一起。盈欢问起云秀情况,得知了她的境遇,不由感慨:“你这后娘未免也太过恶毒。”

说罢,忽然想到,于傅如赏而言,她与她娘似乎也是恶人的角色,又有些悻悻。

云秀即便是饿了,也吃得很斯文,柔弱笑了笑道:“也不知道我爹身体如何了……我想明日偷偷去看一看他,若是他没大碍,我便放心了,我也不打算回家了,天下之大,便四处为家吧。”

盈欢摇头:“可是你一介弱女子……”

云秀吸了吸鼻子,情绪低落下来,眼看又要哭,盈欢赶紧换了个话题。她给云秀夹了一筷子肉,笑说:“多吃些。”

傅如赏坐在她身侧,将她们对话尽收耳中,垂眸吃东西。

吃过东西,便各自回房间休息。盈欢特意让云秀与自己一间,夜里又与她说了些话,劝慰了一番。

把云秀劝睡着了,盈欢自己却睡不着了。她听云秀说着从前的事,不禁想傅如赏。

既然睡不着,便起了身,去院子里。

夜中寂静,她踩着楼梯下来,映入眼帘一道修长的影子。

傅如赏立在廊下,正抬头望着月亮。

她几乎是立刻想,他是不是听见了那番话?所以心里不畅快?

她咬唇犹豫许久,还是走近,但开场白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最后只好深吸了口气。

还是傅如赏先开口:“怎么不睡?”

她摇头:“睡不着。”

傅如赏没接话。

盈欢舔了舔唇,心一横问:“晚上……”

傅如赏忽然打断她:“傅盈欢,很愧疚吧?”他苦笑。

但坦白说,苏眉对他并不差,她们两个外人对他甚至可以说挺好,对他最差的,自始至终是傅渊。从前看不开,他扭转不了傅渊的想法,便只好恨及旁人。

但现在,是真的在尝试看开了。

在今夜之前,他还并未全部看开,那些念头推拉着,要人觉得难受。但今夜,在方才,他看着这个又大又圆的月亮,忽然就觉得释然了。

月亮的阴晴圆缺,不会因为你看或者不看就改变,也不会因为你想让它变圆,它就能从缺变圆。所以忘掉月亮,才是最好的选择。

李兰心就是太执着于把一个缺月变成圆月,所以一辈子过得痛苦纠缠。他该庆幸,他提前破了这个局。

“别愧疚。”傅如赏道。

他不再看月亮,而去看眼前人。

“我也不该恨你们。”他说,“不管你信或者不信,傅渊之所以有今日,是他自己做错,与我无关。我不过是例行公事。”

他垂眸,视线落在底下的月光,“但你的婚事,是我从中作梗。”

林知章早说过了,盈欢一点也不意外,对于这个行为的缘由,更为意外些。

他竟然会对她有那种感情。

地上的月光中,有疏影摇曳。傅如赏又道:“那日我说,不知爱你多一些,还是恨你多一些。这句话我收回,我不恨你了。”

只剩下我爱你。

虽然他没说,可盈欢还是脸又热起来。

傅如赏说下去:“从前那些混账事我很抱歉,傅盈欢,可以试着爱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哥哥直球是因为没人教他怎么表达,所以行为很笨拙,话语很莽撞x

可能会有人觉得大男人这么说很腻歪,但你脑补一下冷淡脸冷淡语气,不腻歪吧w(如果不适,提前抱歉,都是作者的问题,她喜欢爱来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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