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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旧文学 > 颜晓棠伯兮 > 第116章 没有把她当女的
 
月出和徙御出发去了碧霄山,谷风再一走,召南身边就没有人了。

不是她故意忘记桐崧他们十八个太微仙宗的前执法弟子,那一窝她信不过的,他们曾是卞青门下弟子,卞青提起伯兮就一口一个“孽畜”,这般态度,一定会影响到桐崧他们。

谷风道:“伯兮又不在,桐崧他们自会老老实实伺候师父。”

颜晓棠一想,确实,也就稍微放心了。不过她可不想谷风见着伯兮喝醉的样子,想了个借口道:“邪王派了个跑腿的给我们使唤用,叫做石墩儿,今天石墩儿应该会找上门,麻烦二师兄回去知会一声,那是个挺机灵的人,很多我们不便出面的事交给他就成。”

她故意往石墩儿身上扯,可惜谷风比月出精明多了,昂头一笑道:“你和伯兮为什么不回去?出来一整晚,到早晨还不见,师父问起了。”

颜晓棠顿了一下,道:“昨晚我杀了栖迟宫长老。”

谷风一愣,随即用指头指着她笑:“就你这样谨慎的性子,还想诓我。”

颜晓棠摆手:“不信算了,复南栖迟宫弟子众多,我正要叫上大师兄一道去栖迟宫走走。”她心想,二师兄居然觉得她谨慎?大概是的,躲来躲去胆子都躲没了,当年两个受伤的,一个才开始炼气没几天的,就敢挑落霞宫长老下手,那份胆量现在还在不在,她自己都不知道。

谷风道:“哇,居然是真的!那我也跟你们一起去吧,待结束了我再回去,正好禀报师父。”

颜晓棠闷着头走,刚刚还在着急找借口撵走谷风,这时候不出声了,看方向,她还在带头往伯兮那走。

谷风从来没把这位“师弟”的脾气摸透,当颜晓棠不想跟自己说话,便也沉默下来,没想到走了一段,颜晓棠忽然笑了:“我真是变怂了。”

谷风挑眉,四师弟这口气,听起来很不客气,感觉有坏事要发生了。

颜晓棠扭脸对他道:“师兄刚刚说结束,难道以为我们要去杀光栖迟宫弟子?”

谷风反问道:“不是吗?”

颜晓棠一边眉梢抬高,意气飞扬道:“谁说我要杀他们了?”

“嗯?”

谷风正要问,颜晓棠道:“邪王一定派手下去围杀栖迟宫了,可不能叫他们死光,请二师兄先一步到栖迟宫去,我跟大师兄随后就去。”

“你打的什么主意?”谷风站定问道。

颜晓棠眨眨眼睛道:“一会不就知道了,说了没意思。”

谷风无奈了:“好吧好吧,不就是不让我去见伯兮吗?颜颜,你可得想清楚,你对伯兮这份心,要是被伯兮知道了,吓死他。”

说完谷风扭头一闪,走廊里只剩颜晓棠站着,大白天的,就做到了来去无影,明明先前还被卖菜大嫂堵在门外,八成是带着游玩兴致来的,才没翻墙爬瓦。

颜晓棠扒拉了一下被风卷乱的头发,不管谷风听不听得到,不高兴地嘀咕道:“知道我不让你去见,你还跟着我走,怪我咯?我的心意大师兄早就知道了,你以为他的耳朵为什么跟兔子耳朵一样红?害羞了!哼!羞得成天躲我,才不是吓的……咦?”她突然想起什么,居然被绊了一下,差点摔一跤。

伯兮没道理怕她的,又不是桐崧他们,被她捏着小命,那谷风说这话的意思……难道……莫非……是说伯兮把她当“师弟”,而非师妹!

颜晓棠瞪大眼睛,头一点一点地向左肩歪过去,脖子被折了一样。

从一开始,她就是伯兮的师弟,从来没当过师妹。

她也从来没说过她是女的,身边的人,师父召南、二师兄、三师兄、五师弟,还有桐崧那一窝,甚至邪王甘仪以及卖桂仙酿的那家老板,每一个人都当她是男子。

从“师弟”、“四公子”,到“小哥”,这些称呼里也没有一个是叫女子的。

颜晓棠表情若死地低下头,把自己从脚到手打量了一遍,脚下是女子不会穿的短靴,腿上是女子不会穿的长裤,没裙子,及膝短褐,皮子做的腰带,胸前一堆皱巴巴的男子用来挡风沙的麻线围巾,肩上还有块不规则的皮子,用来补树枝刮烂的破口,手腕上的皮子还带着斑驳稀疏的毛,几根麻线扎紧当做护腕……头上只有一根发带,别说珠子串儿,连花都没一朵……连她自己都看不出来哪跟“女”这个字扯上边,何况别人?

个子高挑,双腿长破天际,双手手指虽然修长,却少肉,胸前虽然是鼓了起来,可屁股不大,加上她自己知道的,走路直绷绷的,起伏不大,腰肢不拧,还有嗓子压低说话成了习惯,改不过来了。

……总之就一句话,伯兮从来没有把她当成过女的。

所以……颜晓棠心塞地想到,伯兮那不是害羞地躲她,是窘迫得无处可藏才对。

她一把捂住脸,不敢想伯兮这一阵的心情究竟缤纷到了何等地步……

没失控杀了她已经算心脏强壮了吧!

想通过来,再一想召南、谷风,以及其他人的表现,颜晓棠直想哀嚎,有重来机会的话,她一定会在开始就告诉伯兮:“我是女的!”

不过,是女的,伯兮就会另眼相待了吗?未必……

颜晓棠差点忘了,“师祖”那等姿容的女子,别说世间,在修者的世外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伯兮何曾多看一眼。

是他跟常人不一样?换做以前不了解伯兮的时候,颜晓棠或许会这么怀疑,但喝醉以后最能反映一个人的真实,伯兮喝醉时温和柔软得能醉倒别人,用“他心里只有剑”这样的说辞说不过去,他本性是柔软温暖的,不应该是冷情冷性的人。

现在的他经历过二十四年的囚困,自然难以接近,那在以前呢?

穆迟迟曾说伯兮动过情,是谣言还是真有其事?颜晓棠越想越坐不住,可她没办法向周围人打听,他们每个人都对伯兮的过往讳莫若深,用询问的方式去打听,后果她不一定能承担得起,可若想用其他办法,譬如自己调查,困在凡人中是不可能的。

她站着呆了一会,并不久,就提步离开了。

复南的栖迟宫很大,占地数百亩,不在城内,在季良江北面的一片山岭内,瓦舍千余,弟子数百,复南毕竟是个大城,比过去的照莱繁华得多,这座栖迟宫坐落复南,香火钱就能让宫观内肥得流油了。

站在山脚朝上看,郁郁葱葱的青黛色里一片一片的飞檐翘角,还有曲折宽阔的白玉石阶,说成人间仙宫亦不为过。

昨儿夜里,被两位长老带出去的弟子悉数死在了城里,一个没走脱,观里不知道出了大事,到今晨都还是一派平静的样子,大开山门放香客上山敬香。

到巳时的时候,卢子平上将军带着一群小将前来敬香,杂七杂八的各府家丁混在一起,闹得不得了,栖迟宫只好请将军们把家丁全都留在山门进来不远,有茶肆休息的“一天门”那。

后来,宰丞付闲也来了,也带着不少家丁,不过付闲大人是文官,比较讲理,见栖迟宫弟子面露难色,直接就将家丁留在了山门外,自己没带几个进山。

昨晚邪王遇刺的事情闹得很大,栖迟宫弟子在清晨香客进门的时候就听说了此事,却也没往自家头上想,无禄和庚布二位长老是前一天白天就去了复南城里的,船灯会是复南的大节日,宴请长老的人家很多,就有富商在城里包了酒楼,省得二位长老一家一家的吃不过来,这种时候收的礼比庙里得的捐赠还多,那二位长老岂肯延误耽搁。

到了今天一个都没回来,留下的这些不得宠的弟子没有多想,船灯会一共三天,还有两天呢!说不定吃够了三天的宴席,拿够了礼才会回来,这三天里敬香的香客多,观里忙得很,除了几个地位高的,其他都忙到脚不沾地,哪有功夫琢磨许多事情。

再加上有了邪王遇刺的事情,多来几位大人为主君上香,也属正常,这些大人绝不会空手而来,栖迟宫哪有拒之门外的道理?一群弟子跑上跑下的,迎完这位大人,又迎那位大人,个个想着大人们捐的金银,嘴都要笑裂了,根本不知道来的……没有一个揣着钱。

卢子平到了,付闲到了,让这些贵人们在香客中挤来挤去本来就十分不像话,栖迟宫管事的弟子听了上将军一句“挤死我了”,自作主张驱赶香客,正中大人们下怀!

到了午时,观里斋菜备齐,香客也被驱赶一空,留下的都是复南朝堂上的大臣了。

一位管事的高级弟子听到了不太寻常的消息——周围山林里有兵士活动的迹象,外头巡视的弟子发现了不少于四股的小队人马。

这弟子走出斋堂,走到影壁前去看绘制的地图,看了一会脸色大变,喝道:“去请大人们来用斋饭的人呢?怎么去了那么久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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