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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旧文学 > 颜晓棠伯兮 > 第206章 将翳城(十六)
 
而且召南精于占测卜算,对伯兮的回护更是无人不知,他应当是感觉到没有危急伯兮性命的危险,才会坚持伯兮参与其中。

召南多的不说,只道:“我卜了一卦,天吴剑需他自己前往寻回。”

只要他们想得到伯兮的,就不能不考虑到天吴剑,即使他们都有能力为伯兮重铸一把比天吴更好的剑,可是在伯兮跟天吴剑的联系没有切断前,天吴剑关系到伯兮的性命,举足轻重。

对召南的卜算深信不疑,鹖央倒向召南一边,势力平均,便只能维持之前的约定,不过湛寂还是加了一个条件:

“先不把他抓回来也可以,只要将翳城没有更进一步变故出现。”

这话,便连召南也点头同意了的,所以只要将翳城里的情况没有变得更凶险,这些弟子就不能抓伯兮出去,只能留在将翳城,盯梢一样盯着他。

此时辛洪说把人带上去发落,这是在说反话,人人都知道上面命令如何,谁敢自作主张?

弟子们在将翳城里心惊胆跳觉得处处危险,奈何上面的真人们不觉得,反认为此时还算不得太危险,或许他们的性命在掌教们眼中也是珍贵的,但还没有珍贵到能够跟伯兮相提并论。

即使掌教们考虑到危险,也不是为他们考虑,而是为伯兮。几十年前的惨事,说不得还起了一个不能宣之于口的作用:证明伯兮的价值。

不满二十岁踏入化神期!二十出头斩杀大乘修者!

世间仅此一个的吞月赤髓剑体,在掌教们眼里哪里还是伯兮这个人,根本是一把上天赐予的利剑,端看谁有本事握到手中而已!

三宗互不信任,谁也不能动手搜身,这当口,却有一个寒琼仙阙的女弟子走到伯兮身旁。

“伯兮,当日……当日之事……”

她一靠近伯兮,人人都留意过来,只怕她要有什么小动作,谁知道竟然说出这么句含含糊糊、语焉不详的话来,落到众人耳朵里,顿时生出种种臆测,有不少人脸色变得古怪起来,仿佛知道了什么。

颜晓棠在地下看到这一幕,气个半死,发生过什么,她用圆光照影术都看见了,明明是这女修自己巴巴的对伯兮献殷勤,却故意挑人多的场合说这种含混的话,其心可诛!

这种伎俩,在颜晓棠眼里算不得什么,过去清邑王宫里没少见,但苦于不在伯兮身旁,就只能眼看着伯兮吃这个暗亏。

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谷风也是不知道的,但谷风知道一点,伯兮是被师祖和师父严格教养出来的,约束之严,落别的弟子身上大概几天就受不了了,只有伯兮,以前在寒琼仙阙就没有几分自由,到了太微仙宗后,对他而言,也只是被管束得更严了一点,他从来不知道肆意、放纵为何物,连个比较也无从比较。

这样的伯兮,碰上四师妹那样的牛皮糖,都没粘出什么结果来,何况一个别宗不同师门的女修?

谷风眉毛一抬,朗声说道:“你离伯兮远点,看你见过他的样子,这么说,前几个月暗算了他,把他绑到东六国的人里就有你一份!”

此女正是乐无听,早先她就想同伯兮说话,那时没说,却放到此时来说,心思有些让人玩味。

伯兮同她自然没有任何话说,看她的目光跟看一块石头没有差别。

谷风这呱啦呱啦的一串话扔出来,在周围人眼里,情形又不同了——这女修居然绑架得手过,了不得!纵使只有元婴初期修为,但她却懂得用自身做武器,可见心机,顿时就有几个别宗弟子法宝在手,一副戒备异常的神情盯住乐无听。

乐无听的脸苦得能挤出青汁来,逃出臻吉后,没等她回到寒琼仙阙,代掌教江朝夕的命令就由别的弟子带来了,叫她在外候命,不召不许回,这次前来祖荒山,朱雀使曲珍将她一并带来,有言在先,伯兮当日打开澄罡链,纰漏出在她乐无听身上,杞无忧监管失职,可是人已死,罪责自然由她一人承担,若不能将功赎罪,但死而已。

正想再说点什么,伯兮状似无意地向侧面踏出一步,谷风则气势汹汹逼近她一步,眨眼间,她跟伯兮之间就隔着一个人了,纵然踮起脚,也不能从谷风高出她许多的肩头越过去,看到他身后的伯兮。

乐无听咬住下唇,一副无措的样子道:“当日有些误会,我只是想跟他说几句话……”她语气又怯又软,人又很美丽,换个环境,说不定真能唬住很多男修,可是此地凶险,周围人人怀着警惕,又被谷风提醒过——这是位颇有心计的女子。谁会傻到被乐无听的样子骗过?

话没落口,就有几个男女逼上前来,把乐无听给逼退开,寒琼仙阙的弟子见了,纷纷走出来回护,气氛一刹那便剑拔弩张起来。

上面大殿里的几位掌教全都看不懂了,一开始苗头还在伯兮身上,怎么一转眼的,因为一个女弟子,他们三宗的弟子倒对上了?偏偏又听不到说了什么。

鹖央扫一眼曲珍,曲珍心中恼火,可这时候也不能进将翳城去训斥乐无听,脸上表情十分尴尬。

湛寂不客气道:“怎么?还对伯兮用过美人计吗?”眼睛里喜怒无踪地看向寒琼仙阙这一边。

鹖央冷声道:“不过是一个女弟子动了凡心,怎么?湛寂你连这个也看不出来?”

这话,飘飘渺渺的有点意有所指,三品和召南神情肃然,湛寂只笑,不回应,眼底却有杀机一闪而过,殿中的气氛比将翳城里还要剑拔弩张。

这时将翳城里情形一变,三宗弟子各推两人出来,六个人将伯兮和谷风隐隐围在中间,向着南方行进,其他人也没有远离,三宗弟子分做三个方向,不远不近地朝同一个方向走。

不知究竟的,该以为这些弟子成了伯兮和谷风二人的随从,但凡出现的石雕、金属傀儡,都在最外围便被击杀了,偶尔有疏漏,也躲不开那六个弟子的神通,根本到不了伯兮和谷风面前,属他们两个走得最轻松。

场面古怪,但伯兮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做什么都有无数眼睛盯着,三宗掌教看了一阵,心情略缓,殿中气氛慢慢回落下来。

别看只是短短数息,召南手心里却握了两把汗,刚刚殿中气氛糟糕至极,随时有可能会动手,若他没有受伤,倒是会盼着湛寂跟鹖央打起来,可他重伤在身,凭着几块改了改的晦金符,勉强能用上几次神通,骗过旁人罢了,一旦真的动手,真元调动便不是晦金符可以应付的。

一旦被其他三宗发现,他这太微仙宗掌教身负重伤,后果不堪设想。

召南早已对自身放弃了,却不能眼看着再有任何一个徒弟丧命,有绿衣一个……已若心死。

将翳城,是死地也是生机,希望他五个弟子,全都有命走出来。

此时,召南身后只剩下桐崧等几个执法弟子,其他人在第三次往将翳城里派时,都下去了。

伯兮和谷风在三宗弟子“看护”下朝南方走时,月出陷入了绝境。

他自己只有筑基期修为,时逡等四人好点,也才结丹初期的结丹中期,连个结丹后期的都没有,其他三宗弟子都是元婴期的,也死了几个,何况他们这五个?

从在塔下跟其他三宗弟子分开后,他们五人就直直向着锯人山的方向前进。

月出的想法很简单,一,他们没本事找到伯兮在哪;二,找到了他们也帮不上忙。但是各宗都派人下来,师父不能不派人,月出既想留在师父身边,也想到将翳城里来,无论哪一边危险是一样的,他只是不想再让自己继续扮演拖累的角色。

下到将翳城废墟里来,还有机会做点事,于是就请命下来了。

这一路开始时还好,他们见到魔气躲,见到地火躲,见到任何看起来不对劲的东西也躲,虽然走了很多冤枉路,总算减少了危险,但是到后来,一些石雕、金属傀儡不知从哪里爬出来,很难尽数躲过去,可是一打,动静就会把四周的怪东西吸引过来。

最后,被困到了一间半塌的房子里。

这房子有好几层,退到三层后,他们发现往上走的楼梯被塌下来的砖瓦堵住了。

不得已,几人分散往不同的房间,每个人都做好了自己要是被发现,就立即把怪物引走,死在别处的准备。

月出进的屋子里挂着一层纱帐,他伸手去撩,手指还没有碰到纱帐,纱帐就碎成了粉末,年月太久,早已不堪碰触。

但在纱帐之后,却藏着又一道门,门内地方狭小,刻满了禁制篆纹,中间一个神龛,供着的是一个盘膝而坐,脸像鱼一样扁而尖,眼珠子凸出长在两边的怪物,这“神像”身前供着些不知名的东西,被焦黑的灰烬覆盖。

这些都没有让月出吃惊,让他心跳乱了拍子的是头顶的篆纹:微云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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