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页   夜间
忆旧文学 > 颜晓棠伯兮 > 第227章 睡都睡过了,现在来问
 
太极道的人个个愁得无法修炼,夏婴识海里被种了合荒桃木的树叶,合荒桃木十分罕有,一个太极道宫,哪里见得到这样的天地异宝?开头两天在合荒眼睛下面不敢轻举妄动,过了那两天,树叶长成了一株小树,根系遍及识海,是不能动了。

要只是这样,最多不安罢了。可是每当合荒这妖兽走过他们附近时,识海里的这株小树就会轻轻摇摆,夏婴修为境界高,最多心跳加快几下也就平复了,可其他被植了合荒桃木的人就没那么好过了,血液逆流,头脑眩晕……他们才知道识海里的小树跟合荒形同一体。

妖修擅神识本不离奇,妖修之中也有类似的神识手段控制别人,可识海里的是植物,那合荒却是妖兽,看不懂……

便连跑出道宫去都不敢了。领头这几人不敢出去,就不准其他人逃走,于是一道宫里全是愁云惨雾。

不能逃,因为不敢,逃了,也不敢,太极道宫里就如一只搁在火上的细口大肚陶罐,里边的豆子炸做一堆却出不去。

活像那“卫”立即就会杀上门来屠城似的。

夏婴想面见颜晓棠,痛陈厉害,可是说破了嘴皮子,合荒对他哈口气,将他头发胡须吹得裹一脸,接着扭头到屋顶上睡觉去了。

合荒在成为颜晓棠紫府时,灵识已经不低,它主人是个幼年就成了精的人物,一切种种,作为神识一部分的合荒全部知道,早跟着学坏了。

一个即将上门的劲敌,确实应该想想办法,但这一段时间颜晓棠还有更重要的事,合荒衡量了一番,决定不去打扰。

颜晓棠在忙着约束断骨锁魂狱。

鹖央认为不是她做不到,而是能力上有欠缺,所以时灵时不灵。

她跟颜晓棠一样,认为断骨锁魂狱不失为保护伯兮的一种手段,可是总这般冰封下去,伯兮便永远没有活转回来的机会。

颜晓棠全无头绪,鹖央却有诸多办法,可以一一试过来,这第一个办法,鹖央觉得是成功机会最大的。

“吞月赤髓剑体在古籍里,有‘夜火’的别称,本就性寒,断骨锁魂狱并非完全压制伯兮,寒气其实应该对他有助长作用,但冰种万年难见,过去是寒气把他压制住了。他心脉已断,全身只剩寒气,我们要想办法在他体内生阳,找出平衡点,再续心脉方能持续……”

颜晓棠还不能彻底信任鹖央,但她们的处境一样,鹖央没有了肉身,没有了修为境界,只有依靠她才能得到保护,她也只有听鹖央的,才有救伯兮的机会,只能暂时选择相信。

生阳,听来不解,做起来却很简单,用颜晓棠每次打坐调息后,身体在最圆满状态下放出的血,喂给伯兮,然后以外力把这血里的生机和阳气扩散到他全身。

若非断骨锁魂狱特殊,只认颜晓棠一个人,否则是可以用其他人的血来代替的。

但是想都不必想,换个人,哪怕是效仿邪魔外道,取其心头精血,也要被断骨锁魂狱的寒气摧毁到涓滴不剩。

按照鹖央的判断,如此七天,应该能看到迹象,要是没有任何迹象,就只能换个办法了。

颜晓棠便日复一日的打坐调息,每天取一杯血喂给伯兮,再将血里的生机和阳气散入他全身,自己又接着去打坐调息,一块星砂晶石,在短短七天里便耗空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丝毫不觉得辛苦,也绝不叫痛。

七天后,果然看到了迹象,这迹象很明显,楼外的冰雪还在,但楼里的已经全部化了,珠帘上不再结冰刺,锦被上也没有了银霜,就只在伯兮发丝和睫毛尖上,还时不时能看到细碎的冰粒。

鹖央说完办法后,就不去管颜晓棠了,自顾自找了个地方蹲在那闭目静思,为她自己想办法,七天来,时不时的会睁开眼睛看看,却一直没等到颜晓棠来问她有没有其他办法。

鹖央想到江朝夕,面如冠玉,天赋惊人,但心志上,还是不如此刻身边这两个。

七天一到,颜晓棠跪到鹖央面前,重重磕下一个头:“三师父,伯兮……好多了。”

鹖央心里赞许,嘴里却很冷:“高兴什么?你对付的不过是断骨锁魂狱的寒气,尚且不足十之一、二,这么早就高兴,真正困难的时候该如何自处?”

颜晓棠还是很高兴,她知道鹖央的意思,这些不过是在做准备,以免续上心脉时伯兮再被断骨锁魂狱杀一遍,续他的心脉才是真正的难题——但她真的很高兴,又磕头道:“我高兴过头,就请三师父责罚。”

鹖央道:“你肯听吗?你很清楚我没有修为,罚不了你。”

颜晓棠直身跪在那,一脸严肃道:“三师父说,我自己罚自己,绝不浑水摸鱼偷奸耍滑!”

鹖央心里高兴,却还想提点颜晓棠一两句,不料颜晓棠下一句话就来了:

“三师父将伯兮看成骨肉亲生的,那就是我的岳母大人,我娶他的时候,您就是我母亲。您说什么,我必须听哪!”

朱雀金焱呛出一口小火,差点从细枝子上摔下来,她鹖央有半辈子尊贵无比,身份地位无一不是自己挣来的,难免自傲几分,都没有把哪个男人……“娶进门”的想法,这小徒儿什么都好,但人无完人,难道唯一的瑕渍是脑子?

“胡言乱语!”

“我认真的!”

“……”

“很认真!”

倔脾气还上来了!一脸坚决。

鹖央没好气道:“这话你敢到外面说吗?女孩子这么说话,会招笑话的。”

颜晓棠道:“我现在不说。”

鹖央冷笑,以为这是颜晓棠的拙劣的言谈方式。

颜晓棠道:“我现在说了,不止我要被笑话,伯兮也会被笑话,但是迟早一天,没有人再敢笑我的时候,便也没人敢笑话讽刺伯兮。”

鹖央仍然觉得她口气太大,不知道天高地厚,却不知道这个决心,颜晓棠已经放了好几年,并不是脑子一热冲口而出的虚言。

静了一会,她以为颜晓棠自己离开了,低下头一看,还好好跪着。

“还有何事?”

颜晓棠脸红红道:“三师父,伯兮身上还穿着血衣……我想……给他擦洗干净,换身干净衣服。”

鹖央以为明白了,道:“我到上面去,你叫人进来伺候吧。”

颜晓棠不知在想什么,嘴里含一口气,两腮鼓鼓的,然后把气一吐道:“不想给其他人看到他……”

鹖央侧目,没她这师父的时候,同塌而眠也干出来了,这时候才想起不好意思?

鹖央哪知道那时候颜晓棠是累到极点,伤痛难支来不及想了,眼下却想得到长辈许可,好给她自己鼓点劲。

带着点唾弃的,鹖央道:“你睡都睡过了,现在来问为师?”

颜晓棠瞪大眼,她听出鹖央没认真回答,但她是认真的!

原来在三师父眼睛里,自己已经把伯兮给睡过了哟!

这心花怒放的感觉……

“还跪着干什么?”鹖央不耐烦,为了把小徒儿驱赶走,说道:“你迟早要娶,自己看着办。”

颜晓棠得令,哧溜一趟就跑没了。

鹖央叹口气,她连个人都不算了,礼义廉耻什么的,为什么要来问她?

等鹖央到上面几层去后,颜晓棠打开楼门,合荒早已经传神念给夏婴,备好的丫鬟小厮等,一共二十人,抬的抬,扛的扛,将衣物、灵花等等一应东西拿进楼里来。

颜晓棠只在俗尘里享受过,还不知道仙家里是什么做派,就守着伯兮身边,用神识看他们准备。

原来二层分前厅、后厅,那后厅帷幔堆里就有一个几丈方圆的池子,用木头镶的,四周围养着半人多高的灵花,藤蔓攀援,花瓣、枝叶触及水面,但那水虽然是活水,也就比结冰的强一点。

颜晓棠看见他们从瓷盆里取出一条火红的鱼,把鱼放到池子里,然后便洒花瓣的洒花瓣,燃香的燃香,不去管那水了。

不一会,白气滚滚,帷幔里热汽熏蒸,那水看来已经很烫了,才有人用金丝网子把鱼捞回瓷盆里,再来请颜晓棠去沐浴。

颜晓棠先传音,把人赶到楼下去,才伸手进锦被里,搓搓伯兮的手心道:“哪,我要带你去洗澡,你不愿意呢,就自己起来,我数一二三哦。”

伯兮睫羽尖上的冰粒闪着光,一错眼,便会以为他睁开了眼睛,那是眼瞳里的水光晃过,可是用指头一摸,除了指尖的水渍就什么都没有了。

颜晓棠心里涩涩地疼,拉开点锦被,看到伯兮衣服上干涸的血,眼前就回到那一天,天吴剑被另一把剑居中而断,“呯”一声碎裂,伯兮被三品抓住肩膀,眼睛一瞬间瞪大了一点点——那时,他在想什么?还在不甘心,还在想挣扎,还是……心彻底灰了。

他会恨吗?

人人在意他,却没有几个把他当活人看。

都想抢得他,却又都无所顾忌的看不起他,任他在泥淖里深陷。

颜晓棠一边笑着数“一”、“二”、“三”,一边滚下眼泪。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