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罗立人咂摸了一下嘴，这可是他的死穴，想了半天还是敌不过酒瘾，张口问道，“在什么地方？”
“福运餐馆。”
“有隔间？”
“有！”
“那行，我先去，等五分钟你再下来，记得关好门窗。”罗立人嘱咐了几句，夹着公文包就离开了。
关凌有些失笑，两人喝一个酒，竟然被弄得像特务接头一般。
过了五分钟，关凌也跟着下了楼，刚拐过楼梯口一个脑门就撞了过来。
“哎哟……这是谁……原来是你小子！”
关凌定眼一看，差点和自己撞上的不是别人，正是林富贵。
原来林富贵上午出门办事，这会刚赶了回来，所以关凌上午没见着林富贵，这下倒是冤家路窄了。
“你行啊关凌，跑官送礼混到乡政府来了。”经历过韩老四一事之后，林富贵立刻就找人好好调查了关凌，所以对他的情况很是了解。
“那是你的手段，我不会，也不屑于会。”关凌冷冰冰地回了一句，正想走却被林富贵拉住了。
正是下班的时间，周围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
“你们堵在这干嘛呢？”
一个粗哑的男人声音传来，周围的人立刻让开了道路。
这人关凌见过，正是平安乡的一把手……白庆喜。
“白书记，我刚准备上楼，这小子就蹦了下来，给我撞得头昏眼花，让他道个歉，他死活不答应。”林富贵看见白书记，立刻找了一个借口污蔑关凌。
关凌正想辩解，白庆喜就发话了，“年轻同志生活波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也要分清楚时间场合，在这个办公的地方那就是轻浮！胡闹！你是叫做关凌吧？”
关凌只得点头称是。
“我听安乡长说你在宝林村做出了一些成绩，这才把你调来乡里，你这种轻浮的表现对得起安乡长对你的器重？说小了是你自己的事，说大了别人会说安乡长不识人！不要以为做出点皮毛成绩尾巴就翘上天了，给林主任道个歉，回去写个检查交给刘主任。”
关凌当着机关所有人的面，死死地咬着牙，低头给林富贵道了个歉。
“愣头青一个，活该吃亏。”
“林主任可是白书记提白起来的，关凌……哼哼……”
“这小子今后不好混咯。”
周围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尽是看官凌笑话的。今天在这个楼道口官场算是小小地给关凌上了一课。
关凌暗自发誓，丢掉的尊严一定要亲自讨回来！
见关凌服，一众人才纷纷散去，关凌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大楼，要想找回自己的尊严，必须先得做足准备，首要一点就是从罗立人那里挖出有用的经验，避免今后遇事再吃亏。
回到自家餐馆，关凌特意嘱咐高翠兰弄了两瓶好酒款待罗立人。
罗立人坐在关凌对面，一张嘴只顾着吃吃喝喝，任凭关凌问什么都只是嗯嗯哦哦地回答，没有半点吃人嘴的领悟。
关凌心中苦笑，这罗立人岂止是老油条，简直就是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
“老罗，你真的……怎么了？”关凌不想放弃还想继续问，忽然罗立人捂着脖子直愣愣地就栽倒在了地上，上气不接下气下气地开始剧烈喘息。
这是哮喘的征兆！关凌赶紧扶起罗立人，在他身上摸了个遍，也没摸到应急的药，“老罗！老罗！你的药呢？”
“赫赫赫赫……”罗立人一双手死死地拽住关凌，一对眼珠睁得溜圆哀求地看着关凌，他不想死，不想就这么离开这个世界。
怎么把血丸忘了！关凌一拍脑门，赶紧掏出一粒血丸给罗立人喂了下去，“老罗，这是治疗哮喘的特效药，用了这个药，你的哮喘今后就不会复发了。”
关凌得给自己的药找一个借口，他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有特殊的能力。
罗立人脸色渐渐地由白转红，恢复了正常，呼吸也变得沉稳有力了。
“小关！谢谢你！谢谢！”罗立人几乎是带着哽咽地语气对关凌道谢，刚才他甚至做好了死的准备，没想到关凌竟然把他救了过来。
“老罗何必说这种客气话，咱们本来就是同事，而且我也算是个医生，救死扶伤也是天职。”关凌将罗立人扶着坐到椅子上。
罗立人摸了摸眼睛，面带愧疚的看着关凌，“哎！我以为今天就来蹭一顿吃喝就回家，办公室里有药，家里也有，就是没带在身上。”
罗立人无言苦笑，眼神很是深沉地看着关凌，“你多么像是年轻时候的我，一副热心肠。现在在机关里混久了，混身上下除了自私自利，相互算计，什么都没剩下了。”
“小关啊，我也不怕丢这张老脸告诉你，之所以一直对你应付，是因为这是我一直以来的做人哲学，尤其是在机关里。”罗立人说着，语气愈发诚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管闲事。能推就推，遇事就躲。这两句话就我一直以来信奉的道理，也是一直能安安稳稳混到今天的护身符。”
“哎……我实在不希望你也变成和我一样，但是要在这里头混，没有过的背景，不这样又能如何呢？”罗立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似乎很是尽，多少年了都没能遇上一个能说真心话的人，现在终于可以一吐为快了，“该说的都说了，你的路还是得你自己走。你还想问什么就问吧。”
能让罗立人开口，关凌真是大喜过望，虽然他非常不赞同罗立人的处世哲学，但是毕竟每个人想走的路不一样，所以无可厚非，他想要的是经验和信息，“老罗，今天下午计生办的人是怎么回事？”
罗立人笑了笑，缓缓说道，“首先，计生办能收罚款，收多少收几个怎么收，具体都是他们在执行，这里面可以做的文章很多。所以计生办应该说不缺钱，这是其一。其二，计生办的主任是安仁贵安乡长提拔上来的人，而咱们党政办的主任刘德福是白庆喜白书记的心腹，所以每次计生办要钱，都相当困难。至于我为什么推，刚才我也说得很清楚了，我是等着退休的人，两边不帮忙，两边都不得罪，再说也没有实际权力，所以只能推。”
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关凌似有所悟地点点头。
“你是安乡长提拔起来的人吧？”罗立人忽然问道。
关凌点了点头。
罗立人颇为惋惜地摇头道，“你是站错了队了。”
“为什么这么说？”关凌知道白庆喜是一把手，但是也应该不能把安仁贵怎么着，自己跟着安仁贵难道有坏处。
“如果说是以前，那倒确实没什么，自从安乡长生病之后，四处求医问药，很多事他都不过问，也没有心思过问。权力这种东西，你不要，有人争着抢着要。以前跟着安乡长的人要么都倒向了白书记，要么就被放进了冷衙门，就算你权力再大，命令要求下达下来，没人听你的，没人执行，或者给你打着折扣执行，你逐渐就成了光杆司令了。”罗立人好不保留地将一切都告诉了关凌。
关凌把罗立人的话记在心头，却并不认为自己站错了队，他个安仁贵有过接触，和白庆喜也有过，两个人的度量人品他心里自有比较。
“不知道老罗对林富贵的知道多少？”关凌忽然想起了这个城建办嚣张跋扈的主任。
罗立人意味深长地看着关凌，倒像是在看什么稀奇，“我是小看了你，如果说整个办公楼里都是人精的话，他林富贵就只能算是个猴子。”
“怎么说？”关凌想要知道更多。
“太过飞扬跋扈，不知收敛，如果说白庆喜要是会出事，就肯定出在他林富贵身上。”
关凌顿时来了精神，发觉罗立人话里有话，“老罗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能不能指点指点？”
“咱们党政办的办公室里有一个保险柜，里面装着乡政府其他部门的文件，也包括信访办。”罗立人说着，把最后一杯酒喝了个干净，“钥匙一直都在刘德福身上。”说完，抖了抖腿上的灰起身就准备离开。
“今天的事出了这个门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不管你的选择是什么，我还是那根老油条。”罗立人推开门，一只脚已经迈了出去，忽然又停住了，“年轻人吃了饭多出去走走，镇中学有操场，可以去活动活动。”
罗立人离开之后，关凌一直在思考着他的话，既然他说了他还是老油条，那今后再想从他嘴里问出点什么也就不可能了。而且照罗立人的话来看，安乡下目前是个光杆司令，说不定调自己来乡里还想着要借自己力。
“保险柜……信访办……”关凌自言自语地念了两句，忽然眼前一亮，只要能搞到保险柜的钥匙，就能看到信访办上交的群众举报和信访内容，里面肯定有林富贵的把柄！
关凌记得当初也是在这家餐馆前面很多老百姓声援自己对付林富贵，可见林富贵平时就没做什么好事，对他的举报和信访内容肯定不少。
可是怎么弄得到钥匙，这个问题给关凌泼了一盆冷水。
哎，还是出去转转吧，关凌一时间没了头绪，出了餐馆，想起罗立人的话一路问着人就来到了镇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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