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页   夜间
忆旧文学 > 无处遁形[刑侦] > 第80章 无处遁形20
 
无处遁形-七十八

桔子粟/文

自己那把刀锋利度的确不错, 轻轻一割就沿着皮肉割出来一道指甲盖那么深的口子。

对面抬起来一双褐色的眼睛,愧疚的情绪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很快, 上挑的眼角就弯了起来。

“对不起啊,手抖了。”

听上去毫无歉意,想到什么似的,脖子往一侧偏了点,“不过女侠你可千万别手抖,我这命全压在你手上了。”

时温没搭理他。眼睛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手绕到身后去包里摸医药包。

他也觉得没趣,又低头去给她处理腿上的虫子。刚烫下来一只新的,余光里瞥到地下摆了一瓶棕色的小瓶子, 望过去——

这人也是厉害了,眼睛都不用看, 单手就能开瓶盖,用棉签沾络合碘。

随之又想, 平常是有多不信任别人才能练出这么熟练的功夫。

“给我吧, 一起给你弄。”伸出手。

时温沉默地盯了他片刻, 左手拿起身旁的络合碘和棉签递过去。

听见他半吊子的保证:“放心吧, 这本来就是我搞的,我一定会负责,好好弄的。”

大概是知道她不会回答,他没有多等, 低下头,认真地去做他的事。

要完全改掉自己几十年来养成的习惯变成另外一个人需要多久,时温不知道。就像她也不知道,两个长相声音甚至大部分时候的行事说话风格都完全不同的人,为什么会在偶尔认真时给人一种相似的错觉?

大概是自己痛得糊涂了。

她抬起手拍了拍脑袋, 蹭下来一掌心的汗。完全烧热的刀子来烫皮肉,这和平常冬天烤电暖桌的感觉可不一样,至于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大概只有被做成串架在烧烤架上的烤肉能知道了。

再加上腿上还爬了那么多的吸血蜱虫,另一只脚又让铁片扎了个洞。就算是她,也得咬紧牙关才能让自己不发出声音。

但是,她因为痛出汗也就罢了,他这一脑门子的汗又是为了什么?看来“烤肉”也不是个轻松工作。

“好了!”

就在她已经无法完全控制住自己的思绪时,对面的人终于呼出一口气,抬起头,眼里露出轻松的笑。

他上身往后倒,双手大概是想撑在地上,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握刀子的右手在离地几寸的位置陡然停住,顿了几秒又绕回来,换了一个新的姿势。

不过他这姿势没有维持太久,目光往下似乎看见了什么,人猛地坐直:“你这脚怎么了?”

他来之前时温正打算处理自己受伤的脚,结果让他打断了,只来得及脱了鞋子,剩下红透了一半的白袜子露在外面。

她本来迷迷糊糊地都要忘记了,经他这么一喊才想起来。

“没事,让路边垃圾扎了一下。”淡淡说了一句。旋即刀柄在手里一转,刃面掉头向着身后。就这么握着刀子要去脱脚上的袜子。

“别动,我来给你处理。”伸手去拦截。

像是生怕她对他心存感激似的,又抬起头贱兮兮补了一句,“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别太感谢我我就是这么善良。”

时温:“”

认真做事的时候,他总算安静了一会儿,但也没有安静太久,刚剪开她的袜子就叫嚷着:“你这到底是踩着什么垃圾了?”

四处望了望,“这山里还有杀伤性这么强的垃圾?脚都给你扎对眼了差点。”

他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时温:“你是从哪里过来的?”

她来的时候路上可没看见有别人来过的痕迹,难道还有第二条路通到这边?

“你一个人大晚上的到这山里来做什么?”

他慢悠悠抬起头,手搭在自己的膝盖上:“女侠,你身上是装了什么机关吗?要么不讲话,一讲起来就这么多问题。”

没等时温回答,他就又接着说,“而且这应该我问你比较对吧,你一个女的,自己大晚上的到这深山野岭来干嘛?”

找打地问:“跟男朋友吵架了?”

这个人真的很神奇,好像总是能精准踩到她的雷点。时温连白眼都不想对他翻,沉默了两秒,忽地抬起眼——

“现在是我在问你。”手臂一转,落下来的刀子重新抵回了他的脖子上。有个词他没说错,这里是深山野岭。

深山野岭的意思也就是说这里没有监控也没有王法,只有独属于它的一套处理问题的方法,“放心,我的手从来不会抖。只要你能说出我想听的答案。”

匕首压上去的那一刻,他明显有一个应激反应,命令都已经传达到身体各处,却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停止了。他僵在那儿,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有话好说啊女侠,我对管制刀具过敏,碰久了会死的。”

“作为报答,死了我会替你清理。”时温冷冷说,“等有一天开发到这儿了,那些笨蛋警察挖到你的骨头的时候,知道你曾经为野生动物的存亡做过贡献。”

“嘿嘿,你别吓唬我。”他干笑了两声,“现在警察哪有那么傻,刑侦技术可高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啊。”

时温也无所谓:“那你试试看。”

手电光的照耀下,依稀能看见爬在他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但他仍然在坚持着。也许是见惯了世面骨头硬,也许就是赌她只是说说而已不会动真格的。

荒郊野岭孤身一人,又未明确对方身份的情况下,她是不可能自我暴露的。

“不见棺材不掉泪?”

虎口拔着刀柄,五指一一攥紧,作势要加大力道了,对方忽然叫了一声:“我错了,我全交代。”

时温看着他,示意他往下说。

他却还要讨价还价:“能不能先把刀子移开,这刀架在我脖子上我害怕,我一害怕就容易失去语言组织能力。”

时温才不买他的帐:“你现在不是组织得挺顺畅的?”

“”

他舔了舔嘴唇,有些无趣地说:“说出来你别不信啊,我是一个冒险主义者,来这里探险。探完了要回去了,就碰见你了。”

估计是自己也觉得自己的说辞没有什么可信度,补充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看我的登山包。”

时温不接他的包,低头检查会分散她的视线和注意力:“你把东西全倒出来。”

他应该是不太乐意,但奈何刀都架到脖子上了,不从也得从。哗啦一声,东西全散在地上。这大概是个吃货,出来冒险带一堆吃的,搞得跟野餐一样。

“你都探完要回去了,还剩这么多吃的?”

他说得理直气壮:“这不是还要回去吗?路上还远着呢。”

一边单手扒拉着地上的东西一边试探着问,“女侠你这身手,应该不是跟我一样觉得城里太无聊了,出来找刺激的吧?”

时温:“不该打听的事情别问,小心丢了性命。”

又问,“那你是从哪边过来的?还有,盘蛇冲早不准外人进来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从山那边啊。盘蛇冲?”疑惑地,“那是什么地方?”

时温:“你不知道?你不是从盘蛇冲过来的?”

摇摇头:“不是啊。”

这蛇头山难道是盘蛇冲和另一个地方的连接口?

“你在这蛇头山上看到了什么?入口塌方了吗?”

他好像更疑惑了:“什么蛇头山?”

眼睛里多得都快要溢出来的“我们俩是在一个世界吗”的怀疑,“我不知道你说的那是什么山,反正这儿没塌,屁大点宽,我一天就走完了,没一点阻碍。”

时温敛了敛眼睑,盯着他。似乎每到这种时候就能格外清晰地意识到,孟彧关于微表情分析那套真的是个好技能。

可惜她没有:“这山上什么也没有?”

“那也不能这么说,什么树啊草啊虫子啊,还是挺多的,得看你想要什么。”

是了,她究竟想要什么呢?

这个村子的秘密?来山上那群人的真实目的?王小艳和她那个杳无音信的儿子?还是二十年前那起案子的真相,又或者——

“你叫什么名字?”

“这就对我感兴趣了?这么突然。”他显然是个不知道脸皮为何物的人,“咳,在下免贵姓文,单名一个一字。文采斐然的文,一表人才的”

时温冷漠地打断他:“身份证拿出来。”

他似乎还打算死杠着,满脸的士可杀不可辱。时温晲着他,面无表情地抬了一下握着匕首的那只手臂。

“您请过目。”立马从口袋里拿出身份证双手奉上。

视线触及身份证上的那张照片,时温不由得皱了眉头,抬头盯着他。

文一被看得一脸茫然:“那个,我承认拍身份证的时候我给他塞了点钱,让他给我拍好看点。水平是超出平常人了,但是——”

“是你。”时温压根没听他的,“你是在商场的那个人?”

他一愣:“哈?”

“就是你。”时温猛地探身去摘他脸上的口罩,但这个人明显隐藏了他的身手,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竟然也让他捉住了她的手臂。

文一挑了下眉:“女侠,用不着这么着急吧?”

时温让他抓住了手腕,受伤的那条腿也被他卡着,一时间挣脱不得:“你到底是什么人?”

文一懒散着说:“你这不是看过我的身份证了吗?”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她难得落得这么被动,又扯到了重要的问题,沉静的情绪瞬间被点燃,“你跟周已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听见他的名字你要跑?”

“周已?”他竟然轻轻松松就腾出空来将她的两只手腕都移到了左手上抓着,空出来的右手挠了挠眉尾,“没听过我的债主里有叫这么个名字的呀。”

“哎呀,女侠,怎么办?现在看起来好像还是我比较厉害呢。”目光轻佻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凑过去,问,“那是不是轮到我提问了?”

时温不动声色地咬紧牙关,盯着他,问:“你想知道什么?”

“简单。你的名字。还有,”他捡起她刚刚掉落在地上的匕首,把玩着,“这么厉害的刀子,在哪儿买的?”

这把匕首本来是警局里配置的,每个警员一把,每把都有单独的编号,用来识别身份。

虽然她的这把周已后来特地找人给她重新改造过,编号磨了刻在里面,刀刃也打磨过,但是与外头买来的总归不同。他单单把这把匕首拎出来问,或许是看出了什么端倪。

“这两个问题的答案,难道你不知道吗?”声音里压抑不住的嘲讽,连她自己都听出来了。

“哟呵,看不出来呀,女侠你还挺自信的。”文一嗤笑一声,“虽然你确实有资本自信,但很抱歉,我还真不知道你的名字。”

挑眉道,“要不你假装不知道,让我摸出你的身份证来看看?”

时温冷笑道:“我的身份证就在我最里侧的衣服口袋里,有能耐你就来拿。”

“这多不好意思啊。”话音刚落,他就放下了匕首,眨了眨眼,“但你都这么说了,我就不客气了。”

手在外套上蹭了蹭,紧接着就伸过来。

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他的手抬起来,右侧腹就露出了空挡,时温瞅准时机,抬起右腿就猛地踹过去。与此同时,被他抓住的那两只手腕顺势往上一提再一转,整个人就在他的胳膊下转了个向,连带着将他的手臂也反转过来。

他一下子吃痛,本能地松了手。时温一秒钟也没有松懈,反扣住他的手,小腿对准他的膝盖窝横踢过去,他一跪下,她就用膝盖抵在了他的背上。

“我说了,有——能——耐——你再来拿。”

他倒是能屈能伸的,很快改口道歉:“女侠就是女侠,这反应能力绝了,我甘拜下风。”

时温冷声道:“那就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文一:“你问你问,你问什么我都答。”

下一秒又说,“不过那个什么叫周已的我是真不认识,你得问些我知道的。”

时温:“3月4号上午,你有没有去过明州路的步步高新天地?”

“3月4?那是大前天的事了,我想想啊——”他一直没说话,很有拖延时间的嫌疑,时温不由得又往下压了压膝盖,他一下子就惨叫起来,夸张至极。

“我在想啊女侠你别打断我的思路,我年纪大了得给我点时间。”吃了苦头后老实多了,只废话了一句,马上说了正事,“我去了那天,去超市买东西来着。”

又问,“怎么,女侠,那天你也在吗?缘分啊。”

“何止,”时温冷笑道,“那天我还追了你。”

“真的吗?”文一,“我怎么不知道?我真是!这么好的机会都给我错过了,那我现在答应还来得及吗?”

说着说着,后背又抬起来,头想往后转。

时温牢牢地压住他:“老实点。”

她问,“你既然出来买东西,突然跑什么?还要边躲监控边跑。”

“冤枉啊。我那天本来是去买东西,出来的时候突然收到消息,我那王八羔子朋友开我新车出去兜风,结果撞防护栏上了。让我赶紧去处理呢。”

为了自证清白似的,“不信你可以拿我手机出来看消息,消息还在那儿呢。”

“至于躲监控,”他有些茫然,“这我还真不知道啊,可能我天赋异禀,对监控有特殊的感知能力,不知情的情况下就避开了?”

时温还在思考他这些荒谬说辞的可能性,又听见他问:“诶我真的避开了所有的监控吗?那女侠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痞里痞气地,“心灵感应?”

又像是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好奇地问,“你怎么去查监控呀?难道你是警察?”

顺着杆往上爬,做出更多的推测,“商场里出什么事了吗?大半夜你又一个人跑这里来,天呐这里不会出什么案子了吧?”

再让他这么猜下去,底都要漏完了。时温转开话题:“你这身手,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

听见这个问题,他的身体似乎是僵了一下。片刻后,从前面传来低沉严肃的声音:“既然你诚心诚意的发问了,那我就告诉你,我其实是一名私家侦探。”

时温:“”

文一有理有据地说:“我的名片就在外套口袋里,你可以拿一张备用。我业务很广泛的,什么都能调查。”

当然不能就这么去拿,谁知道他会不会有样学样,趁她分神的时候,反过来对她下黑手。不过也不能因此就这么一直僵持着浪费时间,只是眼前没有趁手的工具,手铐放在包里了,离得有些远。

为难之际。目光忽然扫到了他的后腰。外套之下,露出来一截黑色的皮带。

那只手是突然绕到身前的,在背上压制的力道消失之后,他才刚刚坐直一点,忽然感觉腰间一紧,然后就是咔哒一声响。

循声低头望去——

“”

“我说,”文一吞了吞口水,此刻就证实了他刚刚的说法,他的语言组织能力并不是一直在线的,“那个,这不太合适吧。虽然,就是吧,尽管这山上只有咱们俩哎呦!”

声音陡然拔高,“你干嘛?”

时温面无表情地回答:“绑你。”

她麻利地用皮带将他的手捆在了背后,前后搜了搜他的身,确认没有别的武器之后,蹲在他面前,“名片在哪个口袋里?”

文一兴致缺缺地说:“就左胸口的袋子里。”

挺起胸膛,闭上眼,“你摸吧。”

时温:“”

她一只手扯开他的外套,另一只手伸进内侧口袋里,就这么随手一摸,竟然就让她摸出一堆硬纸片,拿出来一看。

“你的业务还真是广泛。”

私家侦探和隐私保护专家?矛与盾两面都让他占完了。

文一睁开眼,嘿嘿一笑:“那不是,现在经济形势不好,多个技能多条活路。”

试探之心不死,“不过女侠你们公务员,铁饭碗,应该不受疫情影响吧?”

时温不理睬他,翻看着手里的名片:“你换份职业就换个电话号码,都能打通吗?”

“没有,”文一老实巴交地说,“有些工作我已经不做了,私家侦探才是我的真爱。你要是想留我的联系方式,就存那个。”

他这人一直是一副油里油气的二吊子模样,十句话里能有一句真的可能就顶天了。以防万一,时温收走了所有的名片。

别的不说,总有一张有他的指纹吧。

这一时半会儿,严刑逼供也许都不能从他嘴里挖出点什么有用的信息,再待在这儿只是浪费她的时间。但是,如何安置他是一个问题。

放了和留在身边都是隐患,但如果就这么扔在这儿,以他的身手——

思考着,不由得又重新看了他一眼。

忽然发现他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时温心里猛地一沉,飞快回头看向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在坑底待得太难受了,想看点别的东西缓缓,莫名其妙我又想起很久之前意难平的一对,然后手指自己产生了主观意识,没等大脑下命令就点开了,看了一个接下来就有一堆推荐,没完没了。

结果就是,角色还没哭我就开始哭,角色哭完了我还在哭。干脆鲨了我不,鲨了原作者给他们陪葬吧(bushi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