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欢擦干眼泪，在通讯录里面翻出她爷爷的号码。
李秀珍一场牌的输赢都是好几千，却连五千都不愿意拿出来给她妈治病，她是不能指望她了。不管怎么说，她还是爷爷的孙子，就算爸爸不在了，他们也是血缘至亲，在这种大是大非的事情上面，爷爷应该会帮她的。
电话接通。
言欢就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爷爷……”
“怎么了？”
“我妈出事了。”
“哦。”
出乎意料的一声冷淡的哦，就像是一盆凉水瞬间浇灭了言欢心里燃着的希望之火。
她爷爷竟然连问都没问一句，他妈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言欢忍着崩溃的情绪，“我妈出车祸了现在在医院需要钱治疗，我给大伯母打了电话，她不愿意拿钱出来，爷爷，你能不能先给我点钱，或者，你让大伯给我拿钱来行吗？我怕再耽误下去我妈会……”
言欢捂着嘴巴，说不下去了。
“出车祸了？”
“嗯。”
“严重吗？”
言欢拼命点头，“严重，很严重，医生说再不治疗的话我妈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严重那还治什么？”
言欢：“……”
她好像被人当头一棒，脑子里一片麻木的空白。
“她是我妈！”
“诶，言欢啊。这人要是不严重还行，医生都说了可能醒不过来你还救什么救？你刚才不是说你妈是出车祸的吗？那肯定有肇事者啊，你妈要真不在了你还能落一点赔偿。
你说要是救的话，这点赔偿的钱哪里够用对不对？
咱们家里也没多少钱，你妹妹和弟弟马上要报名读艺校，这都是一大笔开销知道吗？别不懂事了。”
别不懂事？
呵。
言欢真的觉得讽刺。
“爷爷，在你心里我妈的一条人命还比不上言如玉他们姐弟两个的读书重要是吗？”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弟弟是言家唯一的血脉，这钱都是要留给他以后娶妻生子的，你妈说白了就是一个外姓人，我们管那是我们讲人情，我们就算不管，那是也是本分。
你直接放弃治疗，拿一笔赔偿可以了。”
言欢真的没有想到他们会说出这种话的。
“拿赔偿了再被你那个宝贝大儿子抢去养她的一对女儿是吗？你们做梦！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还有，钱是我爸的，你们既然不肯拿出来，那我就自己来拿！”
言欢说完，挂断了电话。
她看了一眼急救室的方向，手指紧紧的攥在一起，指甲壳深深的陷入了掌心之中，留下了几道深深的印子，她也丝毫感觉不到疼。
妈妈。
等我，我一定会带着钱回来救你的，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我也不会放弃你的。
就像你，从来都没有放弃过我一样！
言欢转身跑出了医院。
……
“秀珍啊，你今天手气可真好，连着胡了几个大胡，我这拿来的三千块钱可一分都没剩。”
李秀珍看着自己桌子前面堆得高高的钞票，笑的格外灿烂。
她这个人没别的爱好，就爱点麻将。
以前只能打个一块两块的过过瘾，后来她那个便宜小叔子死了之后，他们吞了一大笔赔偿金，胆子也就大了起来。
从最开始几百的输赢，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场牌大几千的输赢。
反正这钱是别人的，输起来也不心疼。
她扬了扬下巴，笑道：“诶，你才输三千而已，我前两天打了两场输了一万多呢。”
“啧啧，你这真是有钱啊。”
“是啊，我输了三千回去都不敢跟我老公说，我要是跟他说了她非扒了我的皮不可。诶，秀珍，你家里是干什么的？怎么这么有钱啊。”
李秀珍没有在自己家附近打牌，最近都是在外面比较好的茶馆里面打，大家不知道她的底细，只见她出手阔绰，以为她是个有钱人。
李秀珍每次听别人说她有钱的时候，心里都格外的满足。
最近甚至有点膨胀，出手也更加大方。
赢了钱就给人吃红，几百几百的给，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人家见她出手大方，自然也愿意拍她的马屁。
“我们家里啊？”
李秀珍撩了撩自己的头发，笑道：“也没干什么，就做点黄金生意吧。”
“天呐，卖金子的？”
“哇撒，那你们家里有钱啊，难怪你出手这么大方，原来是有钱人。”
“诶，秀珍呀，你家不是做黄金生意的吗？怎么没见你戴首饰啊。”
李秀珍目光闪了闪，笑道：“在家里每天看见这些金子，哪还有兴趣。你们是不会懂的。”
“懂，就像大家每天吃大米饭就不觉得大米饭稀奇了。”
有个女的笑道：“是啊，果然是有钱人家的太太，跟我们的境界就是不一样，哪像我啊，就是个俗人，就喜欢穿金戴银的，越大越好。”说着，她撸起自己的袖子，“你们看，这个镯子我老公才送我的，一个要五六万呢。”
大家的目光立马被那个女人手臂上的镯子吸引过去了。
李秀珍撇了撇嘴，说道：“你这镯子的确不错，不过我们家里多的是。”
这时大家的注意力都全部转移到了李秀珍的身上。
“秀珍，既然你们家里是做黄金生意的，那我们要是在你家买的话是不是可以给我们便宜一点啊。”
李秀珍挺了挺胸。
“那当然，肯定比市场价要便宜。”
“真的啊，那我们现在就去你家看看吧，正好我要买耳环。”
“对对对，我家儿子要结婚，他女朋友家要求五金，我这什么的都还没来得及买，上次去看了一下，真是太贵了。我还寻思着把我以前那些老东西拿出来给那姑娘算了。”
“你自己的东西哪能给她啊，要我说啊，三金都行了，还五金，这年头的女孩子真是一个比一个挑剔。”
“可不是吗，我大姐的儿子结婚，那女方又要车又要房的还得要彩礼，这不是卖女儿吗？”
这些女人凑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说着张家长李家短，最后话锋一转又落到了李秀珍的身上。
“正好这个点也要结束了，我们结束了直接就去你家吧。”
“对对对，去你家给你做点生意。”
李秀珍扯了扯嘴角，“今天啊？”
“对啊。”
“可是……我下午还有点事。”
“你该不是不想给我们折扣吧。”
李秀珍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那哪里能，这点钱对于我来说也不算什么。就是我们家那位今天去进货了，估计不在家。”
赶到茶馆的言欢把一切听得真真切切的。
她在心里冷笑。
这个李秀珍才真是吹牛不打草稿，卖黄金？
呵。
还真是。
以前她大伯倒是干过收大粪的活，那不是卖黄金是什么？
当年要不是她妈妈帮他在外面厂子里谋了一份职，说不定他现在还在外面掏大粪。
不仅是给他，还给李秀珍也找了一份相对体面的工作，只不过李秀珍好吃懒做，没做几天就被人家老板给开除了。
这家人从来都不懂得感恩，她也不指望他们感恩，但是总不能见死不救！
“李秀珍，把我爸爸的钱还给我。你拿着我爸爸的赔偿金在外面打牌赌博，装阔太太，你就不会觉得良心不安吗？什么做黄金生意的，你和你老公就是两个吸血虫，要不是我爸爸意外去世拿了一笔赔偿金，你们两个现在恐怕只能喝西北风。
我今天就是来找你把我爸的钱拿回来的！钱还我！”
几个打牌的妇女面面相觑，眼睛里燃烧着八卦的烈焰。
李秀珍刚刚还沉浸在大家奉承她的虚荣之中，现在言欢一番话把她从这种虚荣的幻象里面拉回了现实，她恼羞成怒，站起来走到言欢的面前，一巴掌狠狠的扇在她的脸上。
十四岁的言欢，身材单薄。
哪里是壮实的李秀珍的对手，她根本没来得及反应，那重重的一巴掌已经打在了她的脸上，她身体一个踉跄，白皙的脸瞬间高高的肿了起来。
嘴巴里面还有淡淡的血腥气息弥漫开来。
李秀珍恶狠狠的看着言欢，揪起她的耳朵把她往外面拖，“你这个小浪蹄子，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让你胡说八道，妖言惑众。”
言欢抓着李秀珍的胳膊，狠狠地挠她。
“你今天就算是打死我，我也要把钱拿走，钱给我，我要去救我妈妈，钱还给我。”
“想要钱？做梦！啊——你这个小贱人你还咬我，我看你是跟你妈一样不想活了是不是。”
李秀珍抓住言欢的头发，狠狠的一扯，言欢疼的五脏六腑的缩在了一起。
大把大把的头发掉落在地上，十四岁的小姑娘已经疼的唇色发白。
她依旧死死的咬着李秀珍腰上的肉。
声音嗡嗡的说道：“还钱！”
“砰。”
李秀珍一脚把言欢踢开，言欢瘦弱的身体倒在地上，脸色已经白的像纸一样。
李秀珍还不罢休，被言欢戳穿了谎言的她几乎已经癫狂，她走过去，狠狠的一脚踩在了她的脸上，用力的碾了碾。
“小浪蹄子，还拆我的台，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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