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9点的锦城街道上还热闹着。
行人车辆来来往往，川流不息。
一辆迈巴赫无视所有交通规则，闯了无数红灯，制造了无数次惊险的瞬间，一路以高速狂飙着。
唐暮辰认识顾陌寒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慌张的他。
步伐焦急紊乱，乌黑浓密的短发凌乱着，一双幽深瞳眸凝着完全不加掩饰的不安。
在病房内有些闷便出来走走的唐暮辰，看着从电梯里走出来的顾陌寒，心念微动。
向来不显山露水的男人，竟然也会有这样一天？
替他打开身后病房的门，出言提醒道，“已经睡着了，轻一点。”
他的老婆也还在休息着呢！
顾陌寒抿着唇，没有答话，但凌乱的步伐已变得轻悄。
焦急不安的目光落在病床上那个似乎浑身都缠满了绷带的小女人身上，一颗心狠狠一阵刺痛，呼吸都梗在喉间。
脚步仿佛都变得沉重，不过几步之遥，却仿佛隔了整个天涯。
他都不敢去想，就在他为沐白婉和阿哲的事忙碌着时，这个小女人正遭受着那样可怕的事。
他亦不敢想，他之前挂断的那个电话，会不会就是她打来的求救电话？
他更不敢想，他险些就要永远失去她了！
终于走到她身旁，伸出手，才发现手颤抖得厉害。
一点点移向凌小筱那苍白如纸的小脸，却在即将要碰触到她的脸颊时，被人猛地一推，踉跄着倒退了几步。
凝眸看去，是唐怡。
唐怡先是瞪了眼顾陌寒，转而又将愤怒的目光扫向坐在沙发上的唐暮辰。
显然是在生气他把顾陌寒找来了。
“顾陌寒，你还来干什么？”狠狠瞪了一眼唐暮辰，视线又转回顾陌寒身上，瞪着他压低嗓音斥责道，“在小筱最需要你的时候你没有出现，那以后你也就没有出现的必要了！”
唐怡说着，就做出一副逐客的架势。
顾陌寒目光始终不曾从凌小筱的身上移开，微微蹙了蹙眉，嗓音嘶哑着答道，“我之前有事。”
唐怡冷笑一声，“有事？陪自己已经离了婚的前妻，可真是天大的事！”
顾陌寒的脸色倏然一变。
唐怡怎么会知道？
唐怡看着顾陌寒沉冷的脸色，心中火气腾腾。
小筱都成这样了，他就一句“有事”就完了？
“顾陌寒，我告诉你，我们小筱可不是没人要！如果你想跟你前妻复合，你大可以复合去，没人会拦着你！反正现在小筱肚子里的两个孩子都没了，你们也”
“你，说，什，么？”
唐怡的肩膀猛地被狠狠捏住，顾陌寒双目赤红地瞪着她，像是一只即将发狂的野兽，简单的四个字，却蕴藏着足以冰天裂地的森寒冷意。
唐暮辰疑惑地扫一眼被顾陌寒捏得黛眉直蹙的唐怡，一把抓住顾陌寒的手腕，沉声道，“顾叔，放手！”
顾陌寒置若罔闻，脑中不断回旋着唐怡刚才所说的话，手中也是无意识地持续用力。
唐暮辰看着，面色也陡地一沉，凝掌成刀，用力劈在顾陌寒的手关节上。
顾陌寒的手本能地屈起，终于松开了唐怡。
唐怡揉着几乎被捏断的肩膀，冷哼一声，“顾陌寒，你现在就是掐死我，那两个孩子也回不来了！”
“唐怡！”
唐暮辰沉声顿喝，顾叔现在已经够担心了，她还要故意说那样的谎话刺激他！
“顾叔，其”
“唐暮辰，你给我出来！”
唐怡脸色微变，一把拽着唐暮辰就往外走去。
顾陌寒整个人还处于怔忡之中，根本没有听到唐怡和唐暮辰之间的对话，就连他们两人何时出去的都不知道。
慢慢重新走到病床边，在床沿上坐下。
幽邃的眼瞳中浮动着那样深切的痛楚和疼惜。
温厚的大掌颤抖着抚上凌小筱苍白的小脸，那样的冰凉，几乎瞬间就穿透他的肌肤一直渗透到他的心里去。
刚才唐怡指责他，在小筱出事时却陪在沐白婉身边。
可是，这件事唐怡不可能会知道的。
记忆回流，脑中浮现出几个小时前他给小筱打电话时，沐白婉忽然到阳台上来叫他。
还有之后小筱给他打电话，他刚刚接通，绑匪的电话又刚巧打进来，沐白婉在他身边叫他的情景。
两次和小筱通话，沐白婉都刚巧打断。
这真的都是巧合吗？
幽邃的瞳眸深处漾起凛冽的光，却在目光重新凝聚于病床上那娇嫩易碎的人儿身上时，又变得柔软。
心念微动，目光攫着凌小筱毫无血色的唇，缓缓俯身
“嗯”
身下的人儿忽然间发出一声沉沉呓语，黛眉紧蹙着，看起来很是痛苦的样子。
顾陌寒眸中划过一抹惊喜，轻轻唤她，“小筱？”
凌小筱费力地抬起眼睑，入目的是一张深刻俊朗的容颜。
深邃如星空的眼眸中柔情涌动，却狠狠刺痛了她的心。
只是经历了这样一次又一次，她的内心情感再不会轻易表露在脸上。
她躺在病床上静静地看着他，眼眸中没有半分波澜。
这样安静的凌小筱，没有愤怒，没有悲伤，更没有生机。
就像一个失去活力的破旧娃娃，那样漠然地看着他，让顾陌寒心底蓦地升起浓郁的惶恐。
这种感觉，就好像，明明他们近在咫尺，但彼此的心，却已远隔天涯。
不经抬手，轻轻拨弄她覆盖在绷带上的额前软发，嗓音暗哑着说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凌小筱却依旧那般安静地看着他。
许久之后，脸上终于有了浅浅的表情。
黛眉微蹙，眸子里淡漠掺杂着疑惑，轻言细语地问道，“先生，请问你是谁？”
顾陌寒手中的动作倏然僵住。
目光倏凝，紧紧盯着凌小筱，仿佛要穿透她的眼眸看入她的心底。
她竟然问他是谁？
她忘了他？
难道是车祸的原因？
还是她刻意所为？
凌小筱已经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在病房内环视一圈，蹙眉疑问道，“小怡呢？”
顾陌寒更是惊疑。
她记得唐怡，却不记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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