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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旧文学 > 颜晓棠伯兮 > 第251章 最后悔点那一下头
 
裂魂枪就是月出。

颜晓棠猜得到卫伍峳的出身来历,却猜不到在莞凌渡堵住了卫伍峳的会是自家师兄。

对她来说分别并不久,上一次见还是数月前在将翳城里,月出被摆渡人附身,也是摆渡人将他送走的——可是送到哪里,当时根本想不到。

对月出而言分别却已近百年,“渡船”上的时间流逝,跟两个世界都不一样。

月出很清楚自己被附身的事,甚至亲耳听到、亲眼见到颜晓棠和徙御不愿走,召南只得把唯一的生存机会留给他。

他心里如何想的,颜晓棠不知道,她没有折身就走,是因为突然间想通了接连两个月以来听到的一个个消息,其背后藏着的缘由。

单单一个称呼,连是不是她本人,月出都无法确定的时候,就竭尽全力的去拦截卫伍峳了。

颜晓棠一向对“义”这个字嗤之以鼻,这还是打生下来头一次感觉到“义”之一字重得负担不起,只能装出浑不在意的样子。

田一敝龟缩不敢出来,月出将莞凌渡拼剩下的人马布置在鳌头宗外,就在窠城找了一间没逃得人去楼空的酒家,和颜晓棠坐进去叙话。

原来他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摆渡人的附身,为了附身,摆渡人将他的肉身强行提升到化神期,筋脉变得无比强横,气海广博胜出以前无数倍,仗着这些有利条件,来到赤之原后,月出的修炼一日千里,几十年里就突破了化神期,成为一方诸侯似的人物。

月出一边笑一边说自己行了大运,颜晓棠淡淡地陪着他笑,心里百味杂陈:她认识的月出可不是能几十年如一日刻苦修炼的人,即使有过成长,也有限得很,不太会主动去做什么,倒更愿意躲在一边默默品味失落的滋味,就算是胆量,也是师门里最弱的。

而现在呢,坐在对面的是一个束发戴冠的成年男子,眉目依稀有点少年时的秀美,脸颊线却已刻出刚强沉凝。举手投足已经完全没有了率性的模样,沉稳里带着几分小心,似乎在等待她随时会爆发出的怒火。

月出的小心明显到了跟随他的手下都能看出来的地步,弄得屏退人之前,人人都在偷偷摸摸打量颜晓棠。

随劫雷一同下界,以结丹期修为杀稷菽城太极道宫元婴期道主,身为女子,却用着“四公子”作为称呼——年龄尚不足双十。

有人没忍住,低声道:“这才是妖孽啊……”

敢情搁她面前,妖修都不敢自称妖孽了。

月出紧张,因为颜晓棠从看到他,脸色就没好过,于是一肚子的话,比如小时候为什么隐瞒身份装成师弟,或者还有谁和她在一起之类的话,全部都被他默默省去了。可他哪里知道,颜晓棠脸色不好的原因不太好说出口。

从早到晚的叫着伯兮,大师兄是什么?都快忘了……

就她和伯兮,她可以把伯兮当心头肉,谁敢不服?可是陡然间又成了大师兄,把大师兄当心头肉,这个……要怎么叫月出接受?都是师兄,可她没有一丁点把月出当心头肉的想法,总得想点办法解决。

多出一个师兄,怎么就能复杂那么多呢?

颜晓棠头疼。

月出一看她话不多说,脸色更差,越发的小心了。

他那一群被赶下去,也拼命想着办法偷窥的手下惊得五脏六腑颠了个透——哎哟喂!裂魂枪大人啊!好说也是占据三十六城的大人物,几时给人陪过小心,这位师妹看起来既不凶悍吓人,也没绝美到无人能及,居然让裂魂枪陪小心!?

师兄妹两个对坐片刻无言,月出不敢再说过去的事,就顺嘴说了句:“你不要担心,卫伍峳被我下了元神禁制,带人马去抄明春了,敢打你主意的,师兄不会放过他们。”

颜晓棠一惊,何初才被她狠狠劫了一趟,卫伍峳后脚去,不把她逼急眼了!没好气道:“我什么时候要你给我出头了?我已经把明春收拾下来了,只不过比你晚到窠城一步!”

月出张着点嘴,开合几下,特别怂地说:“我、我,我有帮你打过商桔栋的。”

那都什么时候的事了,难为他还记得拿出来当反驳证明。

颜晓棠没绷住,嘴角挂起来笑了下:“嘁,那时候我也没叫你去,我提着把铁锚等他一下午,都怪你们打得他不敢来,白等了。”

月出偏开脸,很不气概地嘀咕:“怎么不见你声讨大师兄……”

“还说?”

颜晓棠一大声,月出立即把两片嘴唇抿成了蚌壳。

这下颜晓棠彻底笑了,伸手过去拍他肩头一下:“不怪你,四位至尊也在局中无能为力,干你什么事。”

月出沉默半天才道:“可是附身之时,我——”他说不下去。

将翳城里那间小小的房间,禁制里古怪的鱼头雕像,回响在耳边的“你想不想改变眼前困境”,所有的,没有哪一天远离月出,他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点那一下头,被摆渡人附身。

在听到“四公子”这个称呼前,月出活得无比辛苦,别人看他修炼不要命,拼斗不要命,扩张势力不要命,以为他野心勃勃却没有相匹配的脑子,于是有人羡慕,有人看不起,还有人利用。没有一个人知道他是想赎罪,却连想为之赎罪的人都找不到。

鬼迷了心窍点那下头,害了师父,害了大师兄和二师兄,还把颜晓棠和徙御这两个比他小的一起给害了,月出就没有一时片刻能展开眉头,即使认出颜晓棠,也再展不开眉头。

哪怕颜晓棠要捅他十剑八剑,他也不会躲一下。

但颜晓棠只是叹口气道:“走吧,跟我去见大师兄。”

藏着伯兮一辈子,不过是她的一场梦罢了,梦里幸福的人只有她一个。

月出一听伯兮还活着,苦叽叽地露出不敢相信的胆怯神情。

颜晓棠顿时又看不起他了:“他要是想收拾你,我绝不拦着。”

月出苦叽叽地笑了,倒真希望伯兮狠狠收拾他一顿。

田一敝可不敢掀开壳子追出来,月出一枪打裂了他的鳖壳,老鳖的魂不知多久才能捡回来,整个鳌头宗安静而“乖顺”地目送着裂魂枪拉拔人马走了,最开始的嚣张劲成了最后屁都不敢放一个。

月出自己带着伤,颜晓棠看他手下也没几个完好的,他离开地盘堵截卫伍峳,离巢如此久,手下还折了十之八九,虽打败了卫伍峳,付出的代价太大,只怕他那三十六城也已易主。

路上找着机会一问,颜晓棠无语了很久,果然她命不好,永远没有大靠山能靠,月出用几十年打下来的地盘在这两个月里陆陆续续的,被“渔翁们”端了个彻底,遇到她的时候,月出除了这点人马,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降服了卫伍峳,总能值当的吧?那可是凶名赫赫,闻名赤之原的家伙,单名字就能把稷菽满城人吓得惊魂不定,以后凭着卫伍峳取回城池应该不难……这绝对是天真而脑残的想法。

月出说出实情:卫伍峳聚集了一群魔修横行,一贯没有老巢,到处打秋风,比他强的他跑,比他弱的他欺,无地盘,无势力,无钱饷,居然是个比山大王还不如的家伙!?

被月出不要命的一拼,作为战败一方,卫伍峳的人马剩下十不足一,月出手下还能点出上千各类修者,卫伍峳手下的魔修却只有不到一百个了。

颜晓棠离城一圈,竟然是在明春赚得最肥,带回来一大队伤残,即将等来的也是伤残的一小撮魔修。

这么一比较,何初便不差了,怎么说那雉鸡精还是坐拥一城,有地盘的妖物呢!

不必月出说,颜晓棠何等聪明,已经想到今后休想安宁度日,怎么呢?裂魂枪是化神期,卫伍峳是化神期,如今这两个化神期都来了稷菽城,两个还拼得两败俱伤,不赶紧来打杀,难道那些“渔翁们”还等他们养好伤势,重新拉拔起人马了,用比以前更可怕的架势杀回去吗?

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能一口气干掉两个化神期,好处可是十根指头数不完的。

月出觉得他还是有盟友的,只是他的盟友没有帮他守住城池。

颜晓棠觉得三师兄眼神不好,白长了几十年,脑子还在十几岁——一个爱做梦的年纪。

她的话一多,月出的话也多了起来,两个一路吵吵嚷嚷的,率领着后面瘸腿的、瞎的、吐着血的,非常歪瓜裂枣的队伍回到稷菽城。

颜晓棠离开不过几天,明春被她端了,窠城被月出盯上,最平静的就该是稷菽城才对,可是离城门还有几十里,神识看到城门外跪的三坟、子车斗、八钉尸等人,颜晓棠的心就是一沉。

平时他们也跪,但不会跪着等,更不会提早那么久来城门外跪着等,稷菽城小,可也有无数的杂事,别说是有闲情逸致表忠心,有那心也没那空闲。

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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