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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旧文学 > 盛迟暮任胥 > 第52章
 
萧战在盛家隔壁潜伏了这么长时日, 盛曜竟然没有留意到,兵家所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真是至理,萧战对盛家父子的脾性摸得真的很清楚。

阿三阿四穿过樱桃树斜逸的树枝, 抱拳半跪, “殿下吩咐。”

这时候只要有点脑子,不是瞎子, 就应该看出来殿下为什么恼怒了,那桌上的茶都还是温的, 兄弟俩对视一眼, 有点无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话果然不假啊,盛曜竟然没让人带人全城搜捕,只要踹开这家大门, 很难不发现这条密道。

任胥拧紧修眉,“这一块都给我严防死守。”

既然盗洞口被封锁了,再把守好这一块地方,萧战若还没有离开瀚城, 那么他能呆的就只有两处,一是沿着古井到达地底城,二是藏匿在城中。

盛曜熟悉地底下, 让他派一对人到地底下找,任胥的人马就在城中挨家挨户地盘查。

阿三舔舔嘴唇,“殿下,其实有没有可能, 萧战早就趁势溜走了,城中留下的不过是他的死士傀儡?”

“那也要抓。”

“诺!”

任胥真要气炸,萧战欺负他太甚,竟然敢如此觊觎他的暮暮。

想到还等在家中的暮暮,任胥回身看了眼西天,樱桃林里染上哀艳的簇簇红雪,夕晖如打翻了一盒艳丽的胭脂,写意而生动。任胥踱回盛家,盛迟暮才用了一点小米粥,齐嬷嬷随身侍候着,见到跨入门槛的任胥,脸色一亮,低头便提醒盛迟暮,“县主。”

盛迟暮抬起头,正看到任胥笑吟吟地走来,心总算收起来了,“没出事就好。”

任胥看了眼她眼前的清汤小菜,“暮暮每天吃这个还能长胖?”

“……”

齐嬷嬷偷笑,自己识得任胥的眼色,转眼便出去了。

任胥两步走过来,将盛迟暮抱在腿上,坐上一旁的梨花楠木圈椅,猩红的毛织毯上绣工精细,宛如铺着满地娇艳牡丹,盛迟暮被他看着看着,脸颊微红,道:“没找到也没关系,以后总能抓到他。”

任胥沉了沉眼睛,疑惑道:“你很希望我抓到萧战?”

在任胥看来,上辈子盛迟暮爱的是萧战,即便没有前世记忆,他们也算是总角之交。不过萧战泼脏水坏她名节,这事罪不容恕,天王老子来求情也没用,盛迟暮拎得清是好事。

盛迟暮将小米粥端起来,眼波宛如湖光潋滟,“银修能出气就好了,你一天没用饭了是不是?我去给你下面。”

“我的生辰快到了。”任胥抱住她,不让她下去。

盛迟暮“嗯”一声,只听任胥又道:“到时候再做,我要吃长寿面。”

她握住他的手腕,给他最坚定的回应,眼眸扬起来,“好啊。”

盛迟暮知道任胥的心思,从那两晚梦到上辈子的事后,才发觉任胥真的太不容易,对他来说前世所受的苦一点不比她少,在瀚城外的点滴,是他的记忆,也是她脑中无法磨灭的印刻。

她愿意倾尽所有来补偿他,补偿自己。

正是日暮时分,轩窗外丛丛青竹将夜色筛开,淡淡的绿在闪耀。

长安,晋安帝和皇后煮着青梅茶,火候掌握得正好,晋安帝将任胥送回来的信拿出来递给皇后,“瀚城没出大乱,你儿子一回去,就把儿媳妇哄好了,这些时日长安传来的流言全是萧战无稽之谈。”

“我早就知道会是如此。”马皇后也不看信,将紫砂壶里的茶水倒了一杯出来。

正好长廊外扑簌的风将一枝绿竹拂到缦回红廊下来,侍卫从身后走来,铠甲声铮璁,晋安帝眼皮一抬,侍卫垂首便跪,掷地有声道:“回禀皇上,公主和小程公子都找到了!”

这倒真是个好消息,晋安帝和马皇后一起惊讶了,皇帝急切道:“人在哪儿?”

侍卫呈了一封书信,是任长乐亲笔写的《罪己书》,“公主和……驸马,人已经与太子派出的玄风军会合,不日就可以回来。”

“驸马?”

晋安帝一听就知道是程令斐,虽然想卖个便宜做了人情,但到底是皇帝,心气儿高,“什么驸马?朕还没认!”

侍卫尴尬地咬牙,支吾了半晌,把头埋得更低了,“是公主……非要让人喊程公子驸马,这封家书里头公主自陈几大罪状,第二条就是……公主与程公子私定终身了,她说,这事陛下最好还是要认一下,毕竟她……给了人家。”

后头那话是任长乐特意嘱托人说的,侍卫坑坑巴巴说完,晋安帝脸都青了,还是马皇后抿嘴笑着,浓丽纤长的眉得意地挑起来,“长乐自幼给皇上你教导,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原本晋安帝想着任长乐能活着回来便是邀天之幸了,别的倒没多想,他想过最坏的结果,任长乐带着萧战那厮的孽种被朝廷的人找到,现在这情况不能算糟,早前他也答应了给程令斐和任长乐赐婚,但本来已经救出来了,任长乐就等不及在半道上把自己给人家了?

这事真是足够让晋安帝腆着老脸羞愧后半辈子了。

马皇后这阵子一面在担心任胥在瀚城的情况,怕他嘴笨惹了盛家人,彻底将媳妇弄丢了,一面又在替长宜物色驸马,她对自己的眼光还算自信,听到长乐的消息,也不禁放松了一些,正襟危坐起来,她对丈夫了若指掌,接下来他该说长乐也不容易,误信奸人,她出身尴尬,自己对她不够关照,才让她长到这么大都有恃无恐,要是她回来,以后就嫁了人,不用待在皇宫里,自然也就不会再有什么争执。

马皇后眼观鼻鼻观心,默默等着。

晋安帝酝酿一番措辞,才委婉道:“皇后,长乐有过,也是信了萧战忘恩负义之人。”

马皇后微微侧过身,将手扶在楩楠木贵妃榻上,姿态闲逸。

晋安帝心中惴惴,看着皇后好一阵讷讷,后又厚着脸皮道:“她从小身世可怜,没有母亲,朕膝下还有四个孩子,都是你生的,总是忍不住更疼爱些,待长乐一直补偿居多……”

马皇后“嗯”一声,手肘撑起来支起了脸。

晋安帝更忐忑,“反正,她回来也是嫁给程家那小子的,朕早早赐婚,圣旨已拟,待她回来,皇后能不能,还和以前一般对她?朕怕她受到轻视,以后心里头对朕难免有恨。”

说罢,马皇后才坐回来,保养得白嫩柔软的一对柔荑握住了晋安帝的手,晋安帝一愣,只见皇后眼色温柔,用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说道:“我以前对她不好,我自己知道,就是因为心里头总想着你,恋着你,才觉得多了个便宜女儿心里头总有刺,可是这么多年了,风风雨雨咱们一起过来,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我早替长宜物色如意郎君时,替她也备了一份丰厚的嫁妆,保证不会辱没她长公主的身份。以后,我就将她当亲女儿一样,长宜有什么,她就有什么,我也不闹了。其实说到底还是我自己小气……”

“不、不……”晋安帝惭愧,马皇后已经很大度了,好在老夫老妻,她说得对,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多个女儿,多享一份儿孙福。

侍卫尴尬地瞅着帝后一旁亲热,进不是,退不是,窘迫地恨不得钻到蚂蚁洞里去了。

火舞节那日夜里,平南王府的府兵和守城将士围住了程令斐,一百多个人,硬是被他生生打得断胳膊少腿的,自然任长乐也帮着料理了几个,最后一个倒地的时候,她放松下来,欢乐地扭头,“都趴下了!”

然后只见一个倒地的士卒,随着他倒下,一柄长刀从程令斐的肚子里抽了出来,他脸色惨白,浑身都是血,惨淡地也随着士卒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任长乐瞬间慌了,疯了似的扑上去,用手捂住他肚子上的血洞,“你不会有事的!不会!”

话音一落,程令斐就彻底倒了下来,落在任长乐怀里,他晕迷过去之前,最后挑开了纤薄的白如纸的双唇,安详地阖上了眼睛,那噙着的笑容,宛如一朵升入漆黑长夜的烟花。

“公主,我叫程令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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